经过济安寺的几天相处,申靖和言静姝已经非常熟悉。
这个既不张扬也不矫情的皇室贵女,给他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
但青紫色的大眼圈实在太过惹眼,申靖又是个爱笑的人,哪里还能忍得住。
他的笑声很轻,但还是被言静姝听得清清楚楚。
“月月——”她非常委屈地看向好友。
夏月凉白了申靖一眼:“别理他,他一向都故意是这个样子,并不是在嘲笑你。”
申靖赶紧解释:“我真的没有嘲笑显著的意思,就是天生一副笑脸。”
言静姝不想与他计较,拉着夏月凉道:“月月,你一定要帮我留住夏侯老神医,他连行囊都已经收拾好了。”
“夏侯老先生人呢?”夏月凉问道。
“你们随我来。”言静姝站起身,带着两人朝院子西北角的一排小房子走去。
自从开始为言慎思治疗,夏侯颂便一直住在这个地方,已经一年没有回过洛城了。
寿康王府与太师府不同,地方够大人口也多,各种各样的琐事层出不穷。
夏侯颂研究医术几十年,哪里有闲心管别人家的闲事,所以平日里他基本不出房门,根本不出院门。
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及时发现言慎思中了毒,险些酿成大祸。
言静姝走到最左边的小木屋前,抬手敲了敲半开着一小半的房门:“老神医,我可以进来么?”
“县主请进。”夏侯颂的声音十分平静,完全听不出喜怒。
言静姝把门推开,三个人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只见夏侯颂坐在书案后写着什么,一旁果然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行囊。
他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言静姝身后的夏月凉。
“夏三姑娘?”夏侯颂的面色微沉,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其实他对夏月凉并没有什么恶感,但在她手上从来没有占到过半点便宜的事实,让夏侯颂有些沮丧。
夏月凉笑道:“夏侯老先生这是打算离京了么?”
夏侯颂道:“寿康王府大公子的身体,老朽自问已经尽了全力,效果也是有目共睹。
当初老朽就说过,大公子想要彻底恢复正常已经不可能,如今已算是功德圆满。
离家一年多,老朽着实思念家中亲人,还望县主和夏三姑娘成全。”
言静姝一听这话眼圈就红了。
为了夏侯颂回洛城这件事,她已经同他谈了好几次。
他每次找的借口和说辞都不尽相同,但离开京城的决心却始终没有动摇过。
眼看着哥哥生活已经基本能够自理,甚至还能够认得两百多个字,她如何舍得放弃?
“夏侯老先生。”夏月凉上前一步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大公子情况我们都清楚,但他明明还可以再有进步的。
以我对您的了解,半途而废绝不是您的行事风格。”
她这话也算是一语双关。
不管干哪行的人,到了夏侯颂这种层次,必然拥有一颗锲而不舍的心。
研究医术如此,想要认回小辞小意的决心亦是如此。
如果轻易就能放弃,去年他也就不会答应给言慎思治病。
夏侯颂的态度果然有些软化,但他也绝不是可以随便拿捏的。
“老朽可以继续为大公子治疗,但我有个条件。”
言静姝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老神医请说,只要小女能做到的决不食言。”
夏侯颂的目光从夏月凉脸上划过。
他不是不想趁此机会提出认回女儿的一双孩子,但他能肯定自己绝不可能达成心愿。
这个小女娃实在太奸诈,嘴巴也特别利索,着实是不好对付。
“老朽的确是思念家乡了,所以这一次是一定要走的。
如果县主信得过我夏侯家,老朽可以带大公子一起回洛城。
什么时候我觉得他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什么时候就会把他亲自送回王府。”
“这……”言静姝犹豫了。
她不是信不过夏侯颂。
比起王府中这些所谓的“亲人”,夏侯家那些“外人”明显要可靠得多。
只是她和哥哥自小就没有分开过,如何舍得让他一人离京?
当然,她也可以跟着去洛城,可母亲一个人留在王府,她又如何放心?
“请老神医容我与母亲商议一下。”
夏侯颂道:“老朽最多明日便要离开京城,还请县主早做决定。”
说罢他拾起之前的毛笔继续写字,再也不肯说话了。
三人走出小房子,回到了刚才说话的地方。
“月月,你觉得夏侯老神医的提议怎么样?”
夏月凉道:“他的提议自然是好的,但你也要看到他的自信。
毕竟把皇室子弟带到家中医治,所需承担的风险是极大的。”
言静姝想了想:“听了你的分析,我的心里安定多了。
要不你们俩陪我去见母亲?”
两人并无异议,但申靖是男子,去内宅见世子妃多有不便。
言静姝立刻就发现自己的话欠考虑。
“那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