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成邺不敢继续纠缠,迷迷糊糊地退出了御书房。
奉皇毕竟不年轻了,方才在气头上还不觉得,现下只觉脑袋一阵眩晕,赶紧扶着书案坐回了龙椅上。
“陛下千万别动气,龙体要紧。”安公公急忙递上一杯热茶。
奉皇用力捏了捏眉心:“小安子,朕怎会养出这么个孽障?”
安公公在奉皇身边伺候几十年,是他最信任的人。
但受其身份所限,奉皇的许多想法,尤其是关于皇位承继这方面的,安公公也并不是非常清楚。
为了自身的安危,他从不敢公然议论皇子们,哪怕是奉皇默许的也一样。
他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实在有些着急了。打小儿您对他的要求太过严格,他怎么努力也达不到您的期盼,还因此时常遭到训斥。
殿下也是要强的性子,为了得到您的认同,难免走偏了路……”
奉皇摆摆手:“不成器就是不成器,你就不用替他说好话了。
不过你也不必担忧,他毕竟还是朕的骨血,只要今后老老实实做人,朕会保他平安富贵。”
“陛下宽仁,是奉国子民的福气。”安公公行了个大礼。
他这些话虽有拍马屁的嫌疑,但也是发自内心。
陛下登基几十年,每年秋决的人数一直在逐年递减。
换作其他皇帝,废黜的太子要么贬谪要么圈禁,很少听说过不予惩罚的。
像他这样的内侍,无一不是活得战战兢兢,他虽然并不能例外,但这么多年确实是连板子都没有挨过。
奉皇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他笑骂道:“就知道哄朕开心,为君者太过宽仁,有时并不见得是好事。
朕毕竟也上岁数了,储君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着,否则那些个臣子又该整日在朕耳边聒噪了。
可朕养了这么多的皇子,愣是没有一个能让朕满意的。”
这一回安公公是真不敢接话了。
世间没有人是完美的,但陛下的心里肯定有合适的人选。
好在奉皇也不是真的从他这里听取什么建议,喝了几口茶后继续批阅奏折。
※※※※
此时的闻府中,闻敬的手里也拿着一份奏折,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检查。
奏折是他亲笔所书,一字一句都是经过仔细斟酌,一笔一划皆不敢大意。
甚至可以说,他当年参加科举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小心。
在一旁坐了好半天的闻承宗都看不下去了。
父亲为官几十年,亲手书写的奏折少说也有上千份,今日的表现却比自己第一次上奏折的时候都紧张。
难不成奏折里写了什么关乎身家性命的要紧事?
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闻敬终于合上奏折,长长舒了一口气。
闻承宗站起身,快步走到书案前。
“父亲,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儿子这就派人去请张太医。”
闻敬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大郎,如今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是应该替为父分担一些责任。”
闻承宗有些小激动。
虽然他是嫡长子,但重要的事情父亲多半都是与最信任的几位幕僚商议,他一向都是被排除在外的。
今日父亲松口,说明自己的能力终于得到了他老人家的认可。
“儿子一定尽力,绝不让父亲失望。”
闻敬点点头:“封城事发,陛下已然下定决心废黜太子。虽然陛下的身体还算健朗,但也是年近花甲,另立储君势在必行。”
闻承宗的心脏极速跳动起来。
去年的这个时候,父亲就已经决定放弃支持太子殿下,打算另起炉灶。
但之后他由于身体原因远离朝政近半年,这件事情也就没了下文。
他本以为没有个三五年出不了结果,没想到父亲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父亲。”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您选中了哪一位皇子?”
闻敬捋了捋长须,笑道:“大郎可还记得博思王?”
“博思王?”闻承宗吃了一惊。
博思王比他大了近十岁,十八年前离京就藩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当年的事情他只是私下里听人议论过几句,并不知晓内情。
但闻家是太子一党,与博思王天生势不两立。
以他对父亲的了解,博思王与陛下反目一事,说不定就是他老人家的手笔。
太子是不成了,但陛下还有那么多的皇子,父亲为何要选择支持博思王?
说句不中听的话,那不等同于自投罗网么?
闻敬抬眼看着他:“你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闻承宗咬了咬嘴唇,大着胆子道:“儿子不太了解博思王,但他是早已经遭陛下厌弃的皇子,恐怕不容易扶持。
与其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如选择兴安王,他虽然资质一般,但世子言傅卿是个不错的苗子,陛下也曾多次夸赞。
再不济宫里还有那么多的小皇子,咱们索性挑个聪明伶俐的好好培养,将来也便于掌控。”
闻相笑道:“你还是太年轻了,好些事情都没有经历过。
陛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