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柚心情略沉重，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贫民窟。
卫兵刚来扫荡了一波，本就萧索的贫民窟更显得万径人踪灭了，有屋子的都死死地锁紧了门窗，没有屋棚住的，则是把自己扔到了最不起眼的地方，缩在垃圾堆的角落里，生怕被人发现。
云柚打了盆水，双脚放进水里，冷得她一个激灵。
“嘶……”不光冷，而且疼。
她现在连个鞋子都没有，跑了那么远的路，脚心被小石子刮破，渗出血丝，直到痛楚阵阵传来，她才反应过来要清理伤口。
把开裂的口子清洗完后，云柚勉强扯了块布包扎起来，至于药就别想了，她买不起。
比身体的疼痛，更让她感到疲惫的，是不断在脑海里回放的先前那一幕。
卫兵抓人服役，不仅仅是表面那么简单，她应该忘记了什么……
帝国科技发达，哪怕是第七星系的边河星也早就解放了人体劳动力，按理来说，这种需要人去做体力活的劳役不应当再出现在帝国。
要么帝国真的在倒退，要么还有别的她不知道的原因。
结合“修缮女神教堂”这句话，云柚脑内忽地灵光一闪，她抓住了什么，眼眸微睁。
她急匆匆地倒完水，拎着一袋面包，就去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谁啊？”
沉闷疲乏的声音，男人嗓子粗粝，一般人或许要被吓退。
云柚隔着门窗说道：“我记得你的弟弟，今天被卫兵抓走的劳工里，有他对吗？”
她的这位邻居是对双胞胎兄弟，难怪她之前会觉得被卫兵拖走的那个青年长相眼熟，弟弟被拖走了哥哥却还在，应该是弟弟保护了他吧。
约莫三秒之后，咔哒一声，门开了。
皮包骨的男人驮着背，茫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没有人？”
云柚：“……低头。”
男人低下头，正好对上了云柚毫无表情的脸。
云柚抱着一袋面包，稍微抬了抬，对他微笑道：“谈谈如何？”
……
男人的牙齿粗犷地撕咬着面包，一边流泪一边吞咽，其力道之大，好像手里的面包是杀父仇人的血肉。
“该死的贵族！该死的星球主！”男人哭咽着，“如果不是他们，我弟弟怎么会被抓走！谁不知道，被那些走狗抓去服役的人，基本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他们这两年来越发的无法无天，视人命为草芥。我不知道帝国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上一位陛下爱民如子、公正不阿……要是陛下还醒着的话，这些贵族都没有好下场，都要去吃牢饭！”
就连贫民窟都是新皇帝上位后才出现的，在此之前，全民义务教育早已普及，人们辛勤工作安居乐业，哪有这么多流离失所的贫民？
“为了一座女神教堂，这么大动干戈吗？”云柚皱眉。
“女神教堂？”那男人忽而笑了一下，狠狠地抹了把眼泪，“不，如果是真实的、正统的女神教堂，我和弟弟都心甘情愿去为女神修筑。不光是我们，数以亿计的星民都会前仆后继去支持修缮。”
云柚眉头一跳，“你的意思是，边河星的女神教堂不正统？”
男人冷冷地说道：“帝国有且只有一座正规神圣的教堂，那就是曲涟圣女亲自供奉的，位于第一星系帝星上的女神教。”
第一星系的帝星，又名天琼星，是帝国皇室的所在之地，也是帝国的商业、政治和文化中枢地带。
因而女神教堂会建立在那里，供万人朝拜。
“我不知道，我们第七星系什么时候也多出来了一座教堂，还这样劳民伤财。那个星球主，他这么做根本就是想……”
男人噤声了，或许心知肚明接下来的话不能再说出口，他泄愤似的大口咬下面包。
云柚已经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自诩皇室，收拢兵权，重立神教，加强集权。
这个边河星球主，他的心思已昭然若揭。
他想割据一方，自立为王。
男人两三口吞下了面包，正扭头想和云柚搭话，他却像是当头泼下了一盆凉水，浑身泛起了寒意。
女孩的双目远望地平线，一声不吭，她的表情很平静。
平静得让人觉得，她下一秒就会提刀杀人。
男人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一个小女孩吓到，但他确确实实害怕了，身体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嘴唇嗫嚅：“你、你还好……？”
“我很好。”
云柚回头，唇线扬起一个温柔舒缓的笑容，霎时间百花复苏，春风化雨，世间万物都活了过来：“请不要担心，我真的很好。”
“……”男人更害怕了，他抱紧了自己。
云柚和男人分食完面包后，她便施施然站起身，安抚道：“另外，你弟弟的事，请放心交给我吧。”
男人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啊？？”
“上一次，我是亲眼看着你弟弟被卫兵拖走的。”云柚平静地说，“当时我出于种种顾虑，选择了袖手旁观。我的错。”
“现在我弄清楚状况了，当然不会再坐视不管。”云柚又对他一笑，“放心吧。”
说罢，云柚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