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仓管来报道的第一天,云栀亲自带着他熟悉工作环境。
造纸厂厂区很大,暮云工作室的办公区在四楼,库房却在一楼地面的围墙旁边,两人自上而下一路参观着厂区,云栀将洗手间、餐吧、便利店等所在的位置一一指给荣宴看。
毕竟是自己有可能呆上一周、十天甚至更久的地方,荣宴听的还算仔细,战场御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荣宴想挑云栀的不是,熟悉地形是第一步。
他身高腿长,配合着云栀的步调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动,不时俯下身来凑近听她说话,低下头时,唇角微微绷紧,眉心蹙起,看上去格外认真,睫毛在脸上投下乖顺的阴影。
云栀见状,在心中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这个新来的男大学生,虽然一眼扫过去脾气不太好的模样,但仔细接触下来便能发现,实际上他还算是一个比较听话的孩子。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做得挺长久。
云栀默默盘算着,要给陆彦文安排一些怎样的工作才好。工作室人手紧缺,一个人最好是能掰成两个用,这样才能节省资源。
试图榨出员工最大潜力的老板和试图揪老板小辫子的员工并肩而行,各自心怀鬼胎。
就在荣宴参观厂区的同时,不少人也在参观着荣宴。
前不久离职的那位仓管是个俄罗斯大叔,年近50,留着一脸遮住五官的络腮胡,体格强健肌肉虬结,壮得简直能去当动作电影里的特型演员。或许是因为荣宴在外形上与那位相去甚远,这个早晨荣宴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对他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荣宴被云栀领着一路前行,观察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还有身材姣好的大姐姐极为热情地跑来要他的电话号码。
荣宴仗着自己如今小哑巴的人设,见了人也不搭理,往云栀身后一躲。
“别怕,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云栀扭头,笑着对荣宴道。
她之前和荣宴说话一直是说中文,只有这句特意用了英语。
来人见状耸了耸肩,没再继续坚持,和云栀闲聊几句后转身离开。
走之前还咧嘴向荣宴笑了笑:“you are so cute!”
荣宴:……
荣宴半点不喜欢被人夸cute,闻言脸都黑了一半,却不好表示出来,只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云栀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带荣宴认了一遍路后便将他交给了一旁的安迪。
“这是luk,我们的新伙伴。”云栀道,“你教他认一认设备,熟悉直播流程,晚上的直播他给你打下手。”
暮云的仓库规模不大,仓管每天只需要消耗两三个小时便能应付自己的工作,另外空余的时间便会用来给其他人帮忙。
相当于半个后勤人员。
安迪冲云栀比了个ok的手势,兴致勃勃地望向荣宴。
安迪在工作室名义上是灯光助理,但实际上整个工作室只有他一个灯光师,所有直播和拍摄的布光补光、器具搬运都需要靠他独立完成,经常忙不过来。
之前的仓管大叔没离职前,云栀也曾经试图让他给安迪帮过忙,可惜大叔空有一把子力气和干活的热情,实际上起手来却着实有些差强人意。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块头实在太大了,神经牵动肌肉的反应速度似乎都要比常人更慢。在接连七天每天磕坏一个灯后,云栀只好打发他去旁边歇着。
但他闲不住,自己给自己寻摸了一个活计:去厂区的后厨削土豆。工作室众人因此获得了餐吧厨师的青睐,时不时能够得到一些免费的下午茶。
荣宴坐在堆积的灯罩和反光板旁边,一边辨认标签上写的各路专有名词一边听安迪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前的事,倒也不觉得无聊。
安迪的嘴皮子很溜,能把十分普通的事情也讲得很有趣。
“luk,你觉得老板怎么样?”
说着说着,安迪突然话锋一转。
荣宴:?
这是什么致命问题。
荣宴瞬间警觉起来。
然而安迪却并没有想那么多。
他很随意地问了这句话,因为觉得荣宴不会说话,问完后也没有看向他,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某个方向。
荣宴顺着安迪的视线向那边望去,看见云栀正和其他四五个同事站在一起,几人面前架了一块白板,正在十分热烈地商讨着什么。
那气氛让荣宴联想到他临近毕业时,课题小组开专题研讨会时的盛况。
这个工作室的人,对待工作还都挺有热情的。
“老板在和他们聊晚上的直播安排。”安迪解释道,“每场直播都会有一些需要格外注意的内容,由文案组和创意策划组搭配完成。”
说着,那边爆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
有个身量高大的男人站在云栀身边,长着一张十分典型的西班牙裔的脸,黑发绿眼,样貌英俊。
荣宴认得他胸口的领带,是个伦敦很有名气的小众品牌,价格不菲。
那位是?
荣宴扯了扯安迪的衣袖,扬起下巴指了指那个男人。
安迪于是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