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悲伤。这可真是奇怪,放在往常,悲伤会如毒蜂似的狠狠蜇我。但此时此刻,我却在斯科特悲伤中感到一丝温暖。
他很难过,为我母亲的死,为她的遭遇,为我的存在。他非常、非常悲伤。
但我却松了口气。
真是坏孩子啊,贝儿。
我抱怨着自己,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开口了:
“不了,谢谢你。”我小声说着额。“也帮我谢谢查尔斯……真的,真的谢谢大家。”
谢谢你们还惦记着她。
如果我是个容易受挫的青少年,那可能会阴阳怪气的表示不用了,去哪儿都是被人利用。我知道妈咪也曾用这些话嘲讽过她的朋友,她说他们也不过是想要利用她;也不过是希望她别落在更危险的敌人手里。曾有那么一段时光,她当真不再相信任何人,不愿接受有人真的在乎她。
但我知道。她后悔了。
于是我柔声解释:
“我不是怕这会给大家添麻烦,或其他什么。我知道你们关心她,事实上,她也知道。”
斯科特梗住了。他一时竟不知该摆出怎样一副表情。我忍不住笑了,我闻着他身上浓郁的悲伤,与若有若无的,总会存在上那么一点儿的,对这个世界的憎恨。
这是一股甜味儿。甚是芬芳。
有点儿像是甜到发苦的蜜糖。
“但就只是,不用了。谢谢你,镭射眼。”
“对妈咪来说……学院再好也不是故乡。况且她连故乡都不想回,就只想被葬在一处风景宜人,不会给人带来麻烦的地方。”
“这里很好。她喜欢这里的气候,喜欢这里的微风。”
“如果有人胆敢…想要打扰她的安眠,我会让他们后悔来到世上。我会保护她的,就像妈咪她保护我时那样,这应当是我的责任。”
我自认自己把话说的格外得体。实话实说,我久违的感到了平静。
好吧,这么说似乎有些奇怪——总之,我不再思考自己被蝙蝠侠惦记上的这件事了。我不再苦恼。这有什么值得心烦意乱?我正站在我妈妈的墓前,我母亲就躺在我的脚边……这让我无比的安心。我应该更靠谱一点儿,唯有这样,才不愧对她的教诲。
可惜的是斯科特依旧非常难过。我知道他通过我这张脸想起了我的母亲,又因我母亲的坟墓而想到了更多、更多已失去了的、回不来了的。他很低落,这个有时有点儿冷酷过了头的男人向我道歉。老天,他从那次差点毁了学院的袭击开始道歉,说很对不起没能保护好我妈妈。
没有必要,真的,真的没有必要。
我甚至慌张了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曾非常深入的阅读过我的母亲。我知道她的全部想法。她的确怨恨过,狠狠地、狠狠地怨过;但很快她就后悔了。她是真的非常厌恶自己的变种人身份,但却并没连带着怨恨那些待自己亲切的同学与老师。她总是格外关注与x战警有关的新闻,她…她很后悔。
很后悔曾那样冷酷的指责过这帮守护者。她恨自己也成了指责英雄太晚来到的无知市民。她是个很体面的人,哪怕命途多舛,也一直努力保持优雅。
所以我几乎是复刻了她的感情。我努力解释着,她早就不怨了,她一直都很惦记大家。你们没必要为此感到抱歉,真的,就算是‘英雄’,也有做不到的事。
别这样、别这样。
我慌了起来。斯科特明显很不好受——我恍惚着发现这种悲伤也很符合他的性格特点,有点绵软,有点儿自私。我当然不会怪他,但我-
琴帮我解了围。她从妈咪的墓边站起了身,各位,容我再向你们强调一次:她可真是美啊!
我都不知该如何形容。真的。她的红发、她莹白的肌肤、她努力维持平静,却还是显出了悲伤的面容……她太美了,美到发光,好像一个土生土长的林中精灵。老天,我一下僵住,根本不急的原本想说的话。
她扭过身子,向我走来。我猜我一定是脸红了,一定——她一把搂住了我,仿佛抱住了一个小小的、稚嫩的宝贝,好像抱婴儿般温柔:
“贝儿。”
对不起——各位——对不起——我知道我为何会如此失态。我这时才反应了过来。天,我一定是被我妈咪影响了——我太热了,太不好意思。我勉强挣扎出来,结结巴巴的喊她:
“琴…琴姨。”
她怜惜的看着我,就和她刚刚久久、久久、久久地凝视我母亲墓碑时一模一样。她的绿眼睛浮出一阵迷雾,我以为她会流泪,谁知道她却笑了。
…
……
我说不上来。亲爱的父老乡亲,我其实还不太能理解人在心痛难耐时为何要笑。太古怪了,因为、因为我…我几乎是被她感染了。我觉得她真是好美好美,这个微笑……
我恐怕永生难忘。
“贝儿。”她再次呼唤我的名字。凤凰女始终都没掉泪。仿佛是已经下定决心,绝不会在好友的墓前痛哭。“和我们走吧。”
她直奔主题,比一百个斯科特加一起都更靠谱。我愣住了,就像杰森一样瞪圆了眼睛。我惊愕地望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