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在玄鸟的一声悲鸣下,台上台下,无数双眼睛聚精会神,见证这场本该结束的比试,以全新的方式重启。
观者依旧是那群观者,然而此时的心境却早已大变。归根结底,是谢无言在他们所有人心中埋下了一种叛逆的期望,在他们心底悄然生根发芽,期待着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结果。
霍遥飞身骑上了玄鸟头顶,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捆带棘长鞭,“啪”的一声甩过去,顿时皮开肉绽翻出一层血肉,疼得玄鸟惨叫长鸣,修长的脖颈狠狠一扫,用力朝谢无言和黎琛撞了过去。
“抱紧我。”谢无言搂住黎琛,轻易避开了玄鸟的羽翼拍击。这只玄鸟虽然看起来体型庞大,但活动起来,远远不如普通妖兽灵活,想必和它的脚伤,以及长时间囚禁在笼子里的生活脱不了关系。
虽然玄鸟动作缓慢,无法真正伤到谢无言,但不断重复这样的攻击,谢无言的体力也在继续流失。
似乎是察觉到谢无言躲避的速度稍稍放缓,霍遥乘胜追击使出水灵决,掌心捏出一颗水蓝色的圆球,猛地向斗剑台砸去,登时溅起水花无数,遍地潮湿。
所到之处都是积水,不仅使谢无言不得不放慢步伐。他如今已经没有多余的灵力去对付这些事,但霍遥却能通过操纵这些水去攻击他们,短短一会儿的功夫,水中已然混入一丝血污,谢无言一身赤红衣袍被凌乱地割开好几道口子,血迹与赤袍同色,难以区别。
现在的霍遥比刚刚更不好对付,方才他们斗剑时,霍遥有心与他在剑术上争个高下,现在却只想用尽一切办法让他输掉比试。论灵力,境界的差距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时间绝不能再拖延了。
谢无言再次避开玄鸟的一击拍打,积水猛地溅出好几米高,拍了拍黎琛问:“他方才念灵决的声音和动作,你可看清楚了?”
黎琛瘦瘦的小脸发了一下愣,随即用力点头,压低声音说:“看清楚了!”
“最基础的灵决都是那般用的,木灵决,金灵决也是如此。”谢无言紧盯着玄鸟的每一步动作,“我牵制住玄鸟的时候,你尽力把霍遥引到日头最烈的方向,我会对付他。”
“好。”小脑袋再次用力一点,谢无言便瞬间伏低身子放下了他。在霍遥以为他已经精疲力竭的这一瞬间,谢无言飞身跃到了玄鸟腹部下方,趁着妖兽的爪子再一次用力挥起时,他狠狠抓住它的羽翼,借力一折——
一声悲鸣无力响起,玄鸟在霍遥鞭下早已力竭,当剧烈的痛楚袭来时,终是双眼翻白地倒了下去。
“怎么……?!”霍遥赶紧从玄鸟身上下来,他刚刚看得一清二楚,谢无言分明没有折断玄鸟的翅膀,怎么就当场晕死过去了?
他脑海中闪过这几句疑问的功夫,突然感觉脚踝一阵刺痛,霍遥震惊地看向脚边数条细小的藤蔓,这才察觉到不远处黎琛的存在。
“不许欺负师尊!”黎琛张开小手,努力操纵着木灵决与金灵决,在霍遥脚踝缠上了好几圈带着铁刺的细小藤蔓。以他炼气初期的境界,当然不能与霍遥或玄鸟正面硬抗。但在生死搏命的斗剑台上,往往越是细小的东西,越是能像毒蜂蜂刺般,牵制住整个局面。
虽然这些铁刺细藤一挣就开,但在谢无言剑指霍遥时,这却成了最大的妨碍。霍遥大约也想到了这一点,堪堪接了谢无言几剑,便迅速脱战,转而奔向一旁的黎琛,用力将长剑朝小少年的头顶砍去。
谢无言眼底一寒,执剑朝他后背砍去,这须臾一瞬间,霍遥听到太多呼声喊声在劝他住手,可他如何住手?回头便是谢无言的剑,他只有朝前,打倒黎琛再杀了谢无言,这场比试才有可能胜利,这已经是他最后最后的机会了,无所谓旁人说他卑鄙恶毒,他只要赢,他必须要赢。
台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霍遥若是真砍下这一剑,便是砍了堂堂玲珑门门主之子,是要他们和仙界彻底决裂,成为仇敌的意思,他们再恨仙界也无法承担这种后果啊。
“霍遥!你他妈疯了!”霍丘目眦欲裂,恨不得上台手撕了这个狗儿子。
兴许是霍丘那一声骂起了作用,谢无言看到霍遥的背影剧烈震动了一下,剑尖明显往后退了一截,然而不等他放松,一阵骤然弥漫出的血腥味,令谢无言瞬间绷紧了脸。
“啊!!”
台上发生的事令人目不暇接,先是霍遥刀尖见红,紧接着发出惨叫的却也是他自己。趁霍遥浑身僵硬的这一瞬,谢无言长剑一转,剑柄迅速击中了他的后颈。
霍遥的第二声哀嚎无力了不少,似是一身力气都给谢无言打散了,整个人往地上一跪,软趴趴地伏在地上,像块干瘪的毛毯,险些就要摔在浑身是血的黎琛身上。
谢无言微微蹙眉,在霍遥即将砸中黎琛前,毫不留情将他踢开。这一脚狠狠踢在霍遥胸口,疼得他狠狠咳出一口浓稠的血水,已经动弹不得。
然而当他沾满污迹,布满红丝的眼睛落到黎琛身上,还是下意识有了反应,攥了攥手,想要运行几近枯竭的灵脉。他手掌才刚有动作,眼前便又被一片银白色笼罩。
剑光乍现又转瞬即逝,谢无言挥出了真正的最后一剑。
没有人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