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松风院正堂前的廊下,等了许久,里头还没动静。
白露看一眼燕草,还想同她换个眼色的。燕草却一眼也没看她,她抬头看看天光,伸手叩门。
裴观在里头道:“进来罢。”
几个丫头鱼贯而入,就见他已经披上了衣裳,散着头发,手中拿着把金剪子,站在龙凤花烛前。
裴观看一眼燕草:“她还在睡。”
本该是戥子上前的,可她还没走到帐前,就闻见一股味儿,一时不敢去掀帐子。
燕草脸色不变,将手中铜盆交给戥子,自己拎着裙子迈到踏脚上,将帐子掀开,轻声道:“姑娘。”
白露在外头探了一眼,一时面红耳赤。
就见少夫人一头乌发散了半床,雪白面颊枕着乌缎似的头发,露出半边胳膊来。
这睡相,戥子是常见的,阿宝畏热,到夏日恨不得脱得只剩一件小衣,今日看却有些不敢,低下头去,拿过寝衣。
结香螺儿已经备下了水,燕草摇醒了阿宝。
阿宝倦极了,才一睁开眼睛,目光便四处搜寻。燕草知道她在找谁,身子微微一侧,阿宝嗡声嗡气:“裴六郎,你在干什么呢?”
一屋子丫头都听见了。
立春飞快瞥一眼白露,白露只作不知,恭敬等候。
裴观在等那花烛烧到头,龙烛是他,凤烛是她。龙烛烧得快些,凤烛烧得慢些,他先将龙烛吹熄,等凤烛烧到齐平,这才算是好兆头。
屋里丫头们,便是不听少夫人叫少爷的声音,光是看少爷一大清早赤着脚,站在龙凤烛前,就知道他有多么看重少夫人了。
阿宝迷迷蒙蒙,泡在浴桶里这才想起昨夜,仿佛是作了梦的。
只是梦到什么,她不记着了,好像是梦见了蜡烛。她隔着帘子问:“是不是我的蜡烛短一些,你的蜡烛长一些?”梦里便是如此,梦中他们谁也没剪烛,就由着龙凤烛自己灭
了。
外头传进裴观的笑音:“一样长。”
裴观说完,就听见里头打水的声音,不由自主便笑了起来。回身一看,一屋子人:“除了少夫人身边的,都出去罢,用不了这么些人。”
本来他穿衣便不用人侍候。
燕草在里间轻声催促:“姑娘快些,还要梳头敷粉呢。”
阿宝一头头发,经过一年早就养得缎子似的,只有头顶刚生出来的还不驯,长长了的,经由螺儿的手,打理得光可鉴人。
结香给阿宝梳了发髻,戴上那套红宝石的头面。
梳妆过后,推门出来。松风院的众人,这才看见少夫人。
见她身量高挑,肥瘦匀称,肌肤莹洁,一双眼睛湛然有神,年岁尚小,但极有威仪。
虽无十分的美貌,却有十分的精气神。
阿宝将院中人一一扫过一遍,几个丫头被她目光扫过,身不由主低下头去,心中都叹,这少夫人好厉害。
裴观对她道:“走罢,先认亲,等回来再让下人们拜见你。”
阿宝一点,迈步就走,两人先还挽着手,待出了院门,裴观便交将收回。
在外头要体面些,阿宝知道规矩。她本想比着步子慢裴观一些,可她天生腿长,步子迈得大,走起路来风风火火。
总是掐着想慢半步,反而不会走了。
裴观见了便笑:“不必事事都按规矩,本来这规矩就无聊得很。”
二人一同到了三穗堂,院里屋里,上下左右,已是站满了人。
“大伯母特意赶回来观礼,二伯母实在赶不及,等会子你都认一认。”裴观低声在阿宝耳边交待。
阿宝应声。
先到堂前敬老太爷老太太的茶。
阿宝甫一抬头,裴如棠目光如炬,寻常人见了他的目光都要低头避过。可阿宝不曾闪避,反而冲着裴如棠微微一笑。
“祖父身子安康。”
裴如棠点了点头,饮下孙媳妇敬的茶,给出一张红笺。
阿宝不知是什么,伸手接过来,当面自然不能打开,她交到身后燕草手中:“谢祖父赏赐。”
阿宝面色如常,身后的燕草却微露讶异。
座上人一瞧,还当阿宝知道这是什么,却一丝都不露出来。都说林家官位小,见的世面可真不少。
再敬婆母茶,裴三夫人给的也是一套十三件的珍珠头面。
冠中最大的珠子是东珠,这样品相,百金也难求。
敬到大伯母时,阿宝托着茶盏的手一顿,她只觉得大伯母十分面善,究竟是何时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了。
大伯母冲着阿宝微微一笑,给了一对赤金嵌宝的龙凤镯。
认完长辈,便认平辈。
五房的姑娘一出来,阿宝抿嘴便笑,那姑娘给她行礼:“六嫂嫂好。”
阿宝也回:“八妹妹好。”拿出给妹妹们的针线,轻声问,“你的的戒指给你姐姐了么?”
裴八微张着嘴,阿宝指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她都听见了。
裴八姑娘脸上一红,阿宝笑着转身。
待见认过亲,各房散去,裴三夫人同大夫人说话,让他们先回自己院中:“这几日好好歇歇,旁的事不着急。”
阿宝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