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
怀愫
韩征头天收到裴观的帖子。
第二日吃过午饭,先听了一耳朵前院的事,跟着换了身干净衣裳,出门去了。
青书早就在裴府正门等着,一见他便跑出来迎:“韩公子来了,我们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韩征是一人到的,门房上的先还有些惊奇,裴家上门做客的哪个不带礼?哪个没有侍候的下人跟着?
待一见他挎着刀,连头都不敢抬。
青书也知门上这些人都狗眼看人低,可这些都是五房的下人,三房插不上手。
韩征也是逛过皇宫御苑的,裴家虽也高楼广厦,可他一点没露怯,慢慢跟在青书身后。
他们走了一条僻静青石路,青书怕韩征觉得受了怠慢,特意道:“我们公子守孝读书,把屋子挪到北边最安静的院落,这条道最近。”
游览花园,那该公子请客人去。
韩征连御花园都逛过了,哪会想逛裴家的园子,他对这些没兴趣,只想赶紧跟裴观比试,这回他可有备而来。
待进了北斋,见是个四面轩阔的院落,回廊圈起静湖,湖上几折曲桥,两侧是山房与石亭,便是韩征也要赞一声清净。
走到留云山房前,韩征更是脚下一顿,他哪曾见过这么多的书!
这屋子都给塞满了,堆叠的到处都是。
裴观一身家常装束,缥色直裰,并没戴冠,只用青竹簪束发,步出来出来迎他:“韩兄。”
请他坐到水台上,台上早已摆下茶水果点。
“韩兄请。”
韩征知道裴观正守孝,喝一口茶道:“咱们再来。”
“好,我正等着韩兄呢。”一句客套都没有,倒合裴观现在的脾气,“那请罢。”
请他到山房中一间偏室,韩征就见屋中四面墙挂着舆图,正当中一张大长方桌,桌上摆着珍珑局。
上面石山沙地罗列,帐蓬木马都摆在一边,连旌旗都用纸剪出来。
“一个木人当一伍人用,木马也一样,请罢。”
韩征简直乐而忘返,他围着这张长桌先看个遍:“这是山谷战,这边是平原战,那这儿是……”
怎么这么多黄沙?
“海战,只是船只还没做好。”
韩征抬起盯住裴观,读书人到底是有点厉害的。
因这桌子太长,二人对阵摆放不易。裴观动嘴指使书僮空青,让卷柏去帮韩征,谁知韩征不肯,他绕着桌子自己来。
“这东西你怎么想出来的呢?”
裴观不解,这有什么想不出来,盆景中山石水木都容易做出,核舟瓷人更是易得。
“找个做盆景的人就行,这些木马小人那更容易得了。”小儿玩具而已。
韩征与他缠斗一仗,你攻一城,我下一地。
他抬头忽道:“你用兵,倒有点陛下的意思在。”
裴观眉头一挑,还真被韩征看出来了,他确实是在模仿陛下用兵。
“这些东西,要是让我妹妹瞧见,那可不得了。”韩征架上连弩,一边摆阵一边说,阿宝要是瞧见这个,可不得稀罕死了。
裴观神色微凝,看着满桌木马木兵,轻声道:“令妹竟喜爱这些吗?”
“她呀,打小就爱看练兵,崇州大营只要对练,她就耍无赖,央阿公带她去瞧。”韩征没把自己算在“无赖”里,他是男儿,打小就想好了要从军的,怎么能算无赖呢。
这些,裴观皆不知道。
他不知她爱什么,厌什么。
但她也是一样,不知他爱什么,厌什么。
裴观一分神,让韩征赢了,韩征哈哈大笑,笑完又道:“这个至多看看排兵布阵,玩是好玩,真打起来人力士气都不能这么算。”
“那是自然,这些都是死物,只要战力高于你,自然就赢,作不得准。书中以少胜多,战力相差几十倍还能赢的,也有许多。”
“譬如昆阳之战,刘秀王莽兵力相差二十五倍有余,更有牧野之战,官渡之战,皆以少胜多,可见兵力多寡不完全左右胜负。”
本朝亦有,穆王便擅以少胜多,奇袭得胜,只这些,不方便谈。
韩征舔舔唇,这番话把他牢牢勾住了:“那你细讲讲。”
“咱们到水台前说,也这个时辰了,让他们摆晚饭。”
裴观虽守孝持斋,但他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几个荤菜。
韩征一看便道:“不必为我单做这些。”
“应当,我持我的斋,你吃你的。”
韩征更觉得裴观这人不错,比他见过的大多数读书人都要强,等到八宝葫芦鸭上桌,他自己吃着,还时不时瞥裴观一眼。
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对荤食不动心,会不会偷偷咽唾沫星子。
待见裴观面前摆了一碟炒野菌,一碟香椿腐皮卷,再加一碟拌面筋。
对比自己眼前五颜六色的荤菜,真是素得半星油花都没有,怪不得他这么瘦。不管自己吃得如何香,裴观都一点也不馋。
韩征颇有些佩服。
他没守完父孝就从军了,行军打仗,若有荤吃,那是抢都来不及,还真没替他爹好好吃过素。
虽佩服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