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柳氏整理小衣服的手顿了顿,直起身来,回头去看升王。
升王面色凝重,其实也说不上来高兴或者不高兴,点了点头:“说是六月之前就能敲定了。我估摸着,六月之前把一切名分都定下来,最多到十月里,咱们就要换地方住了。”
这其实是好事儿。
两年的时间,多少人都是悬着心。
莫说是他们,就连朝臣也是一样。
现而今总算有了定论,再有几个月的时间,一切尘埃落定。
而对于他们升王府来说,是成为王。
败寇是废王与昭王。
连命都没能保住。
一家子的荣华富贵,转眼之间就化作云烟消散了。
可是眼下柳氏瞧着升王的神情与脸色,又实在看不出他是欢喜的模样。
非但没有欣喜,甚至还有些……他面容之上透露着疲倦,那是一种很微妙的表情变化,袒露出他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柳氏就有些不理解了。
她把手上的小衣服放回去,踱步从脚踏上下来,一递一步的靠近了升王。
然后在升王左手边罗汉床上坐下去,转过头来,目光又始终都追随着升王。
视线落在他身上,片刻也没有挪开过。
而升王沉默着。
柳氏想了许久,才柔声问他:“可是我看王爷似乎是有心事的样子,这样的脸色,这样的神情,实在不像是高兴的样子,难道在宫里的时候,也是如此吗?”
那就是犯了忌讳了。
章太后这样开诚布公的与他讲明了。
他是既不应该表现出欣喜若狂,但也绝对不应该是像眼下这样的神色。
否则落在太后眼里,还当他对此事有什么不满。
可是他应该有不满吗?
天下至尊之位给了他,他该感恩戴德,能有什么不满呢?
柳氏一时提心吊胆的。
升王摇头说没有:“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分寸,在太后面前自然不会如此,否则落在太后眼中,只怕要多心多想。”
柳氏是听他这样说,才稍稍放心一些。
然后升王就继续往下说:“我只是突然觉得,太后他是话里有话的。”
“比如呢?”
升王也侧目看来,正好同柳氏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夫妇两个四目相对时候,谁都没有先挪开目光。
良久后,升王才说:“太后最后说,幸而我没有让她失望,也没有让她看走了眼。
能有什么呢?
我突然意识到,这次赵许二人突然带着那些书信登门要见我,你现在想想,一切是不是都太过蹊跷了?”
他沉声下去:“尤其是太后说,我与大郎,都没有叫他失望,我们父子确实能够承当的起大梁的大业江山。
我便算了,大郎还是个孩子,尚且不到二十的年纪,这样的话,又是从何说起呢?”
如果是按照这样的说法看来,那……那似乎是应该从今次的事情说起了。
那些书信,他两个人得到的本来就很蹊跷,根本就说不清楚,若再问得多了,也只说是偶然截下的。
可是那种东西,要人命的,是废王与昭王最大的把柄,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的就被他们两个不入流的小官儿给截下呢?
这是其一。
再有,若是真的打探多日,摸清楚了王爷的行踪,就应该知道,他们登门的那天王爷外出赴宴,并不在家中。
那个时候登门来说,也只有大郎一人在府中能够做主理事。
所以为什么不换个时间再来?
书信就在他们手上,谁也夺不走。
升王府也就在金陵城,更不可能突然就没了。
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儿,怎么偏偏就要挑着那天的那个时辰登门来说呢?
柳氏忽然之间就明白了什么。
她瞳孔一震,诧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所以王爷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太后布的局?”
升王抿紧唇角,缄默不语。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否则那些书信摆在那儿,也不值当太后说一句人证物证俱全,交刑部与宗人府核查这样的话。
那只能算是赵许二人首告。
但是现在废王已死,就是死无对证。
书信这种东西是可以伪造的。
就连信上的字体,都是可以仿出来的。
并不能够作为铁证。
且赵许二人连那些书信的由来都说的并不十分清楚,支支吾吾,怎么能有足够的说服力?
但是太后却一概都没有再追问,甚至没有让刑部把赵许二人先传到堂上去审一审,最起码能够问得更清楚一些。
升王现在回想起来,在安庆宫的时候,太后的态度——
他甚至连呼吸都加重了些:“太后似乎更像是要直接定昭王的罪。”
所以她才会说,就连今后的路,她都替他们父子肃清了。
先是荣王,再是昭王。
凡此种种,似乎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而升王所庆幸的,是他一贯以静制动,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