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叫她们姐妹几个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实际上也根本就没出这小院。
韩国公夫人知道事情闹得大,也不知是不是提早弥补一二,以免闹到太后面前时,太后要一并跟她算这笔账。
总之真是预备的很精心,事无巨细,全都考虑到了。
东厢房收拾出来留给姑娘们用,还留了她身边可靠的心腹婢女们伺候,水是打好的,连干净的衣服也已经准备好。
那就是傅清宁留在马车上预备着换洗的衣物,显然是韩国公夫人走的时候交代下去,派了人到霍家的马车取回来的。
那黄衣裳的丫头甚至连郡主要不要沐浴都问了一遍。
傅清宁眼角狠狠地抽了两下,说了句不用,把她打发了出去。
碧霄伺候着她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也就拧了湿帕子,温温的替她略擦了擦身子。
霍明意和霍明珠坐在外头,隔着屏风,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急在这一时,你有这会儿工夫,不如让她们提了热水过来洗洗。”
傅清宁瓮声说不用:“这也不是在家里,我不习惯,擦一擦算了。”
她声音发闷,霍明珠听得心里不舒服:“阿宁,你别……”
霍明意意识到她想说什么,一把按住她,缜着脸冲她摇了摇头。
霍明珠无声叹气,转了下手腕:“我给你赢了一只白玉卧兔,捶丸第三场的彩头是一支赤金红蓝黄三色宝石凤头簪,也是留给你的,我都替你收好了,等回家时候你直接拿回绿微堂去。”
再绝口不提她被迷晕掳走的事。
傅清宁擦干净身子也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出来。
鹅黄底绣仙鹤的长褙子,里面衬着一件淡粉色窄袖对襟上襦,素白色的褶裙走起路来细碎的褶子晃动着,竟难得灵动。
她耳垂上还是空荡荡,方才换衣服又弄松了发髻。
霍明意起身,挽着她带到妆镜前,也不叫碧霄动手,亲自替她梳发。
小姑娘遭了罪,发尾有几处甚至打了结,得好好洗洗,上了头油保养一番才行。
霍明意向来耐心十足,用紫檀梳子一点点的替她把打结的地方给梳开:“没事,梳洗打扮一番,还是我们霍家的小美人儿。”
傅清宁垂着眼:“表姐,我笑不出来。”
她低低叹气:“我心里很难过,知道你们想哄我高兴,让我开心点,可我做不到。”
霍明意的手一僵。
小表妹住到家里也有差不多四个月了,老是眉眼弯弯笑呵呵的,人也软,反正一眼看上去就性子软绵绵,很乖顺的样子。
尽管知道她骨子里并不是,但一家人相处,她就是很讨喜,也从没想过坑谁害谁。
很聪明,而且霍明意知道,这样的小姑娘一肚子都是心眼子,她不用罢了。
若是别人,霍明意会觉得那样不好。
但若是傅清宁,霍明意真觉得她怎么样都好,甚至有时候希望她哭一哭,闹一闹。
她总是把所有低落的情绪藏起来,一个人偷偷地再把自己给哄好,多招人心疼啊?
这还是头一次,听她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她很难过,笑不出来。
菱花镜中的小脸依旧是明艳的,小美人永远都是小美人,即便是发髻散乱的时候也好看。
但她表情和从前截然不同。
眉眼低垂,唇角也往下耷拉着,别说笑了,就连平静的面无表情都做不到。
是真的难过极了。
她的发髻已经梳好,霍明意替她簪好发簪,没让她起身,就那样顺势从后面拥着她:“我知道,笑不出来就不笑了,你难过也可以哭,可以闹,我和明珠都陪在你身边。你不用想这里是席山别院,是韩国公府的喜宴,你不高兴,为什么还要顾着那些人呢?”
霍明意握着她的手:“阿宁,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有权利哭闹的,谁都不用天天笑脸迎人。”
霍明珠心里一阵阵的抽疼着。
可是傅清宁连眼泪都没能掉下来。
她还是哭不出来。
一如当日溪边遇袭,她根本就哭不出来一样。
“可我连哭也哭不出来呢?”
傅清宁坐在那里,抬眼看铜镜中的自己,觉得很怪。
不会笑,也不会哭,不奇怪吗?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不对,太差了,会影响身边所有的人。
但是此时此刻,那些不好的,低落的,还有她的脆弱,她不想用坚硬的外壳包裹起来:“表姐,你上次明明说,我没有错,想开了,那些都不值什么。”
霍明意手臂霎时发僵。
“可你看,我过去了,我心里也不想了,就好比在水榭边上,那些女郎拉着你说话时,她们并不喜欢我,我也不在意了。”
傅清宁反握上霍明意的手,须臾挪开,她缓缓站起身:“为什么想要害我呢?你知道吗,掳走我的那两个男人,我醒过来的时候,听见他们满嘴污言秽语,但竟然没有那么怕,那时候我想大不了一死,总能护着我自己的清白。可是——”
她合了合眼,等再睁开的时候,双目猩红:“他们不敢碰我,他们说,拿钱办事,把我送回金陵,不能碰我,那时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