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姝长眉斜飞入鬓,不画而黛,眼底是根本不加掩藏的骄傲,带到脸上来,全成了傲慢。
且她本人也颇为无礼。
一双眼自上而下扫量着傅清宁。
那样的眼神,更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而不是在审视一个人。
霍明意心中不快,往傅清宁身前挡了挡:“二姑娘?”
谢元姝挑眉嗤道:“你就是美人溪诗会一举扬名的傅清宁?”
明明也是如莺啼的声音,却无端刺耳。
傅清宁皱眉,不大想在升王府的喜宴上惹事,压下心头点点怒意,正要说是。
没料到谢元姝又讥讽:“也不过如此,不知道哪里招人喜欢,妖妖悄悄的。”
傅清宁一张脸登时涨红。
谁妖妖悄悄了!
她顶着那样一张脸,打扮的五颜六色,光彩照人,好意思说别人妖妖悄悄!
霍明意也立时拉下脸来:“谢二姑娘,我表妹与你素昧平生,初次见面,恶语伤人,这是你家的教养规矩吗?”
她说你家,而非谢家。
傅清宁眼珠一滚,明白过来。
她嫡亲姑母并非先昭王妃。
如今这位昭王妃有一同胞亲兄,又娶小族庶女为正妻,谢家这一支这一脉原本已经凋零,奈何昭王重情义,先王妃过身后,他非要续弦求娶谢氏女。
彼时谢氏族中还能嫁入昭王府的,就只有如今的小谢氏。
反倒帮衬了她家里,凭着昭王府的脸面,她兄长也得了个五品官,一家人渐次显摆起来。
这个谢元姝……
这样的门第,也敢到她面前张牙舞爪。
怪不得前世三王之乱时,最先倒的是昭王府。
结此等姻亲门户,不拖后腿才怪。
昭王在朝堂笼络人心,他的王妃拽着他后腿往下?O,他不摔下来才见鬼了。
她不想在王府惹事,但这事儿不是她惹的。
傅清宁拉回霍明意,咬着下唇叫谢姐姐:“我是哪里得罪了你吗?听你那话说的意思……是谁喜欢我?我到金陵两个月时间,人前走动,却也只有美人溪诗会那一次,倒并未与谁过往从密……”
她垂下眼,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倏尔恍然大悟,短促的啊了一声:“谢姐姐,你是因为秦小公爷,还是……沈小侯爷?亦或者是……世子吗?可那日诗会,世子与小侯爷也只是主持个公道,并非偏袒我,小公爷更无从提起了呀。”
她期期艾艾,又像是受了惊吓,眼睫颤颤,尾音轻轻。
小娘子的妒忌眼红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嫉妒她长得好看,嫉妒她得太后宠爱,再不然就是嫉妒那些小郎君们在她跟前献殷勤。
还有一种人,心如蛇蝎,小肚鸡肠,生来就见不得别人好,哪怕没理由,也总要寻衅招惹。
旁的都是小打小闹,女孩儿家名节才最要紧。
反正她清清白白,也没主动亲近这些人,她就不信谢元姝敢应只言片语。
尤其是裴子端――升王府和昭王府来日势同水火,她敢看上裴子端,昭王不杀了她祭旗去。
霍明意低声叫住她:“阿宁!”
这类话不好胡说,给人听见,谢元姝讨不着好,她也一样。
那是些什么人?旁的倒还说,可昭阳长公主把秦可贞看得眼珠子一样,怎容小娘子这样攀扯她儿子?
长安带着人来时撞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谢元姝发了狠,冲上前去要打人。
霍明意应该是想护着身后人的,但手腕又被身后人抓在手里,带着她身形连连后退。
二人似有不敌,谢元姝高高举起的左臂就要落下。
长安心惊之余,更厌恶谢元姝不懂规矩,拔高音调厉声道:“谢二娘子快住手!”
身后小丫头们一路小跑着要去拦。
但毕竟有些距离,哪里来得及?
傅清宁本是能躲开的。
她小时候跟人打架,输人都不肯输阵。后来徐嘉衍看她屡教不改,教过她几招防身用。
再之后被他带回金陵,身体用药养出表象上的好,能支撑一些的时候,他拉着她一块儿练武,说是强身健体。
虽然她每每被他搂着指点着,不过两招就气喘吁吁,只能停下。
可身体的记忆还在,躲开谢元姝这种小女孩儿扯头发的打法根本不在话下,甚至还能护着霍明意一起躲开,暗中别人瞧不见的地方,再给谢元姝两巴掌都无人能发现。
只是看见来人,她不想了――
傅清宁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没叫任何人看见,脚尖轻点,眨眼的工夫就跟霍明意换了位置,拿后背对着谢元姝,死命护好了霍明意,生怕她被碰着一片衣角。
于是那一掌结结实实落在她左臂上,又从她后背划过,带起一阵风来。
这力道并没多重,奈何谢元姝那只手上有只戒指,戒面是一整颗红宝石切开后嵌了一半在上面,本就高高隆起,更要命的是那半块儿红宝石雕成狐狸形状,尖尖的狐狸耳朵正好顺着她后背划过去。
傅清宁吃痛,闷哼一声。
心想失算了。
如果不是七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