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味道闻起来是偏酸的，但又不太明显。
温鱼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她才来丞相府几天，总不能没凭没据的就说你们现在吃的是人肉，那恐怕虞丞相马上就要后悔收这个义女了，况且……万一是什么她不知道的珍稀动物肉，仅仅是因为她没吃过，就断言是人肉，那样她似乎会看起来像个神经病。
但是保守起见，她还是委婉道：“义父，我……比较谨慎，能让我检查一下这个汤吗？”
虞丞相有几分茫然，但他的确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哪怕是这样冒犯的话，他也没动怒，只是吩咐丫鬟将汤端给她，同桌的虞斐然摆了摆手道：“你也想的太多了，这汤我用着还行，你若是喜欢，我下午给你送一碗。”
温鱼没应，只是自顾自拿起勺子在汤碗里翻舀起来，随着她的动作，那一股偏酸的味道便愈来愈明显，温鱼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她几乎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却没有证据，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不然万一自己说了这个可能是人肉之后，人家问她怎么知道的，她来一句因为我曾经煮过颅骨？
那虞丞相估计得更后悔了。
她在这汤里翻了这么久，似乎也没有做什么，这让桌上的人更好奇了，虞斐然开口道：“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温鱼谨慎的没有直说，而是说：“没事，你们先吃饭吧，义母，我想见见厨师可以吗？如果可以的话……做这道汤的肉应该还有剩的吧，能够请他把肉一块搬过来。”
虞夫人更摸不着头脑了，却还是道：“自然可以，彩月，去把李厨子叫来。”
茫然的站了半晌的彩月连忙去了。
虞斐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温鱼又是翻汤又是要看肉的，嘀咕了一句，“瞧你这个阵仗，还以为是人肉呢。”
温鱼心想，你这回可真是猜对了。
厨子过来还要一定的时间，温鱼估摸着他们这顿饭也快吃完了，想了想还是觉得要给她们一个心理准备，要不然他们估计要吐了，于是她委婉道：“嗯……我想讲一个故事，你们想听吗？”
虞长清和虞观澜对视一眼，虞长清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温鱼记得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吃了肉片汤，于是她挑了个有名的典故来说，“诸位可听过黄巢机和两脚羊的故事？”
虞长清、虞观澜：“……”
好像隐隐明白了什么。
但是没文化的虞斐然却大喇喇的问道：“这是什么故事？是前朝典故吗？”
“所谓黄巢机，指的是一个叫黄巢的将军，他战败后，由于没有粮草，便以人/肉为粮草，并派士兵以数百巨锤，同时开工，几乎弄成了一个供应军粮的人/肉作坊，无论男女老幼，悉数纳入巨舂，称之为捣磨寨。”
这话说完，在场的人除了虞斐然之外，所有人都明白了，虞夫人面色很是难看，可偏生虞斐然还要问，“然后呢？那这个黄巢……黄巢机又是什么？”
温鱼心想你可真是个好学的好孩子。
她道：“黄巢围陈州三百日，啖食数十万人，后来黄巢还做了一个机器，用来捣人/肉，那个机器就叫做黄巢机。”
虞斐然干笑两声，看了下几个哥哥嫂嫂们难看的表情，也沉默了。
虞夫人颤声道：“小鱼，你的又是是……刚才那道汤，也许是……？”
满桌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温鱼身上。
温鱼说：“具体的我还不能确定，目前只是有一个猜测而已，还得等厨子把肉拿过来让我看看，我才能确定。”
李厨子很快就来了，他是个外表上看起来很普通的人，长得就很厨子模样，胖胖的，膀大腰圆，手里还捧着一大块肉，脸上的表情也很是茫然，向众人行了礼后，便问道：“听说是四姑娘不太喜欢肉片汤？可要看肉做什么？”
温鱼观察着他的表情，是货真价实的迷茫。
——不是他。
她看向李厨子手里捧着的那一大块肉，他做事还算是比较稳妥的，主子说要看肉，便将一整块都拿了过来，还连着骨头。
温鱼将那块肉拿在手里，由于是剥了皮的，所以一时之间旁人看不出来倒是也正常，李厨子说：“这是猪肉，负责采买的李祥今天早晨刚买回来的，一大块猪后腿。”
温鱼问他，“带刀了吗？”
李厨子还真带了，是一把切菜用的小刀，温鱼将刀接过，又将肉划开，一路划到底，最后慢慢把那块大骨头剥出来，而随着大骨头被剥出来，李厨子的脸色也惨白了。
他也看出来了，这块根本不是猪肉！
温鱼庆幸这块骨头相对比较完整，她沉声道：“这块应该是人的大腿骨，具体的还要等我回大理寺验尸才能知道了。”
只听“噗通——”一声，刚才还开开心心的虞斐然惨白着脸晕过去了。
其余的人因着有了温鱼先前给做好的心理准备，没像他反应这么大，长嫂高氏颤声道：“那……那……我们府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啊？”
李厨子立马就给跪下了，“小的不知道啊！小的只负责做饭，采买的事，小的并不知情啊！”
“李祥呢！”虞丞相面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