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静了下来,萧寒烟半趴在靠枕上,闭上了眼睛,可过了良久也无半分睡意,身上锐痛钻心,脑中思绪纷乱,不知不觉便想起了易分辉来……
与此同时,远处一条路上的易分辉,也正在想着他……
半月前
萧寒烟扮作的顾丹青和泰山王郑风只带着贱奴一名侍从行到了畿辅,快至沧县时,顾丹青只说自己要浏览一下风景,命郑风先行进城去办事,顺便也带贱奴逛逛。
贱奴已看出他像是犯了寒冰功弊病,心中惊忧,可又不敢造次,只好跟着郑风去了。
顾丹青在后隐忍着病痛,缓缓地踱到了烟波渡口,这个山野渡口只有一艘大渡船,许久才往返一次,岸上已积留有一些等船的人,其中一个小姑娘特别显眼,一身的清纯秀雅之气,在这山野之地,更加显得与众不同。
顾丹青有点意外地瞟了她一眼,径自走到了一个避开些人的地方独立着,观看着那烟波浩渺的江景。
秋风萧萧,寒江茫茫,也许因一个人在病中是最善感、最软弱的时候,顾丹青逐渐感怀万千,无限凄凉,死死埋藏在心底的往事又翻腾了起来。
思及父亲被活活剐死的一幕,顾丹青体内的寒气猛一阵狂涌,痛得他颀身一颤,一手抓住了胸襟,赶紧压制了一下,却还是喷出了一口血来……
但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那侧身体一下就被人扶住了,一个清婉动听的女声道:“这位大……大叔,你要不要紧?”
顾丹青无奈地一笑,反手拭去唇上血迹,这才转头一看她,果然就是那个小姑娘。顾丹青有礼地道了声谢,便脱开了她的扶助,复然冷立,一副疏离的样子。
那少女脸上一臊,却还是忙又去摸他的脉门……
顾丹青断然挡开了她,注视了她一眼道:“不必,你还是个懂医的?”
那少女窘迫道:“只是略知皮毛。大叔,你这可不像小病,是该找个大夫正经看看的。”
顾丹青见她已颇有些难堪,不忍再硬拒她这番好意,便说了句:“我这只是宿疾,缓缓就没事了。”
那少女这倒又声色一振道:“可你都吐血了呀,正好我师父就要过来了,他就是位大夫,你就等着他给你看看吧。”
顾丹青无奈道:“不用。”心中想到,怪不得看她也不像个武林中人,却那般不顾男女之防,原来是个医家弟子。
那少女愣了一下后,还有些像献宝般的道:“我师父可是神医呢!”
顾丹青觉得这丫头怪好玩的,却又不禁嗤笑道:“什么神医哦?”心道:“这世上有几人能称为神医的,何况还是在这种地方。”
那少女便讪讪地住了口,又担忧地看了看他,秀唇张了张,终是欲言又止。
顾丹青又有些过意不去了,却再也没有搭话。
易分辉可不是个喜欢勉强别人的,只因当他是个病人才会那样,此时见他如此态度,又见他还真像已没事了,还哪会再纠缠,便对他告别一礼,转身走开了,回到了原处,继续巴望着江面上的渡船。
她昨日和一名师兄被师父先派来了这边的医所里作事,这会就是来接师父的。
等待期间,左右闲着,易分辉还偷偷瞅过一次顾丹青,见他又和刚来时一样负手直望着寒江,颀身笔挺,长衫飘飞,明明是个长相和衣装都很平凡的人,好像也就是个落拓书生,却有种遗世独立、孤冷清绝般的风姿……
等到那艘大船终于驶了过来,易分辉很快便寻见了船上亭立的师父和三名师兄,欢喜地迎接了上去,三名师兄
。也都亲热地朝她招起手来。
顾丹青却兀自望着江景,对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闻,只待那边不挤了时再上船,却听到一阵特别的脚步声,顿时没好气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贱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讪笑道:“主君,你在就好,我还怕你尚未到此呢。”又赶紧给他说了下情况。
原来是当世第一博学之人,号称“普天圣师”,亦有神医之称的夏碧血近期一直在各个畿县义诊,今日从沧县城里出来往乡下去,在那对岸刚一上船就被人认了出来,引起了一阵喧腾。贱奴跟着郑风方下了船,闻声便心中一动,赶紧找了个借口叫郑风自去了,他又坐船返了回来。
却说夏碧血虽是天道门的尊长,可他所在的文宗本就是天道门一个只教授文化的支派,不大管江湖纷争,宗内还有好多弟子都只是慕名来求学的平常书生。而且六年前夏碧血还自己成立了救世会,专门治病救人,培养医者和一种他新创的专业照护病人的人员,名为护者;这救世会更是个中立的组织,不管世间任何纷争,只救死扶伤。夏碧血和会众们常年都在四方行医,并设立了许多医所,无论是富贵贫贱、白道黑道皆一视同仁,没钱的病人分文不收;天下民众都对他们颂声载道,江湖两道也没有把他们视为对立面的,普遍受其恩惠。
所以贱奴便想让夏圣师给自家教主也看看病,就赶紧回来找他了。
顾丹青听了个开头就明白了他的心思,真想给他一脚踹回去的,“谁叫你多事?”
贱奴也知道,本教那些顶级功夫的弊病历来都是无药可治的,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