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北鲜国由世子领队来朝,武靖帝病久不愈,命太子接见。
华飘羽随太子忙完此事后,好不容易得了两日休沐,可头天他方去送别了一下苍松子等人,就又被太子召回了东宫。
江流耀一见他就喜道:“阿羽,你可回来了。”
华飘羽失笑道:“一日未过,哪里就至于如此了?”
江流耀不禁赧然道:“我而今对卿已真可谓是‘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随后屏退了左右,又笑起来:“今日我与昌基又好好相叙了一番,以前我们就是无话不谈,如今还是甚为投机……”
华飘羽知道北鲜世子金昌基和太子有总角之好、莫逆之交,金昌基儿时曾来大晔为质,善良的太子待他如友,使他免去了许多欺凌和凶险;二人初如玩伴,日益相投,一起长大后,北鲜成了大晔属国,金昌基被放了回去,此后对太子也一直是铭记大恩、不减深情。
只听太子说着:“后来他与我私语,我那位王叔一向对我虎视眈眈,他虽远在属国,却也时刻关心着我的处境,如今我父皇这一卧病,那位可就蠢蠢欲动了,我需尽早做好防备,而他誓与我同甘共苦,若一旦生变,他会倾尽他的国力来助我。”
华飘羽虽早料太子那么急着召他回来,就必是有正事的,却也没想到竟是如此和亲王有重大干系之事,当即郑重道:“殿下,这话可万勿再叫别人知道。”
江流耀道:“你放心,我自晓得的。”随后轻叹了口气,神色忧郁道:“昌基知我甚深,王叔党附众多,野心勃勃,我就是他最大的那根‘眼中钉’;而我势单力薄,母后已失宠多年,父皇乃一代明君,可近年也有信馋言,对我心生嫌隙,如今他又缠绵病榻,王叔再无所忌,我的处境实已是恶劣非常。”
华飘羽慰励道:“殿下莫要气馁,天下所认的正统储君就唯你一人,别的人纵再得势也是逆臣,不得民心的。我等也会尽忠力辅,誓死不许任何人谋逆祸国。”
江流耀又感动又振作地对他一颔首,展颜道:“昌基明日要在他下榻的司宾馆回请我,我便也就等不得你休完假了。”
华飘羽含笑道:“殿下是想让我明日同去吗?羽自当随侍。”
江流耀欣然点了下头,再道:“明日我去不止是赴宴,还要和昌基再商谈一下此事,并交给他一封手书。”
华飘羽方目色一变,江流耀已会意,不待他问便自述道:“昌基言到,原本他为我赴汤蹈火也是理所应当,可他确实有一个请求,也只有这一个请求,就是期我能在继承皇位后,对他们鲜国一直保持和平友好的关系,终身不侵略、不吞并。他说虽深知我的品德,可历来一人成为帝王后,性情都会有些改变,再好的人也势所难免,所以请我此际就写一封契书于他,做为信物,最好是再盖上太子印信为证。”
说到这儿,江流耀又忍俊不禁道:“他还说若我将来背信弃义,他定会高执此物来找我讨个说法,就算拼得一身剐也要闹得天下人尽知。”
华飘羽却直觉不妥道:“万万不可!”
江流耀笑意一滞,大感意外道:“阿羽,你不同意?”
华飘羽道:“历来任何密事都不可留下手书这类的物件,一旦生变,这类物件就是再难翻案的铁证。”
江流耀奇道:“我又不是在阴谋什么坏事,何来铁证不铁证的一说?”
华飘羽语长心重道:“殿下,你太单纯了。你和世子这事虽是因干系亲王才必须保密,可只要泄露,皇上就能相信你们密谋得全无坏事么?亲王也必会倒打一耙,你岂能说得过他?就算皇上全信你的,又会偏向谁?殿下你也清楚,皇上并非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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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亲王的野心,可他动过亲王吗?于公,他在军事上大需倚仗亲王,于私,他和亲王不但有同胞的至亲之情,还有当年同泽的生死之交,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是不会和亲王闹翻的。
“况且,你和世子这事虽只是为防亲王谋逆,其实也是为防皇上和国家有难的,可世子所求的这契书中还有个甚是要紧的嫌疑,就是涉及你继承皇位之事。历代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太子望承大统,好像盼其早点宾天似的,何况皇上还正值病中,最是烦躁多疑的时候,此书若被亲王一党利用上一诬陷,你就会直坠深渊,百口莫辩。”
江流耀纤眉紧蹙,纠结了半天,还是道:“阿羽,你知我向来最重你的意见,可此事我也是反复思量过的。你想,我若拒绝,昌基肯定是会寒心的;老师也教导过我,我需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才能与王叔对抗——这点你不也是认同的么?昌基已掌属国实权,也是份不小的助力,我于情于理都不该放弃他这边啊?何况昌基自己也是深知利害的,他不可能叫王叔得知这事,肯定会牢牢保藏好此书,再说过两天他也就该回国了,别人更还哪有机会获取此书呢?”
华飘羽忽然深深凝视住了他,一字字道:“那若是世子本身就有问题呢?”
江流耀这下神情陡变,惊矍了一瞬后,对他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怏色,侧过身去负手一立,遥望着虚空,怃然感叹道:“难道在这个世上,就真是没有一点东西可以相信了么?我和昌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