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了,他们拿了一部分安家费,暂时去租房子。
听说承接旧城区改建的企业是燕林有名的姜氏集团,有新楼盘,就有新工程,顾江阔盘算着其中的新商机。
虽说拆迁款被舅舅王卫国分走了一半,可剩下的一半对现在的顾江阔来说,也是笔天文数字,他并不想坐吃山空,而是打算拿拆迁款,干一番大事:自己组建工程队,自己做包工头。
自己组建工程队并不容易,有钱,有人,还得有关系。
更重要的是,工程队之间还有竞争,很可能碰上以前的老东家,这一年燕林民风彪悍,尤其是整体素质不高的包工队,谁跟你讲文明礼貌?
可刚满20岁的顾江阔初生牛犊不怕虎,越是难赚的钱,他越想分一杯羹。
姜糯虽然名义上继承了姜氏集团,做了所谓的董事长,可实际上还是学生,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兼男友丁凭舟一直劝他,大学是人生最宝贵的四年,没必要为了铜臭味十足的生意,耽误了上学。
姜糯一开始也留了心眼,经常悄悄查账——老姜总活着的时候,没少有意无意地教他东西,姜糯从小耳濡目染,再说,他学的就是金融,账本还是看得懂的——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也就渐渐放下了戒心。
大学生活是真的有趣。
大学这种神奇的地方,有条国际惯例:越好的大学,越不设围墙。连课表都能自己安排,大二这年,姜糯把选修课都压在周一到周四,周五除了一节老师不爱点名的必修思修大课之外,整天都是空的。
姜少爷便隔三差五翘课,连休三天,参加社团活动,临时起意打个飞的,约上三五好友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反而很少约那个名义上的男朋友,因为丁凭舟整天都在忙,总是没时间陪他,姜糯倒也不怪丁凭舟,还挺享受这种相对自由的关系。
二十岁的男孩子,总是爱玩的。
大学时代,姜糯都很少去公司,这一天也是临时起意。
因为听到学校里捕风捉影的传说:据说某个学艺术的交换生,搭上了本市的某位丁姓名流。
燕林市有头有脸又姓丁的,只有一家。
而丁家喜欢男人的只有一个。
姜糯不知道别人被绿了是什么感觉,他自己竟然没有多吃醋,也没有多伤心,第一反应是愤怒:‘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的面子往哪儿搁?’紧接着第二反应就是:‘我得回公司查账!’
得知男朋友疑似出轨,他着急忙慌地去查账,而不是查岗。
姜糯自己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不够爱丁凭舟。
顾江阔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个开学时见到的漂亮男孩子,直到这天,他灰头土脸地倒在姜氏集团的大门口。
因为通过运作,抢走了一家工程队的订单,那伙人不甘心,故意拉着他在姜氏集团总部附近斗殴,打算给他个教训。
可惜他们算差了顾江阔的战斗力,顾江阔以寡敌众,竟然也能打个平手,根本没让他们占到多少便宜。
然而,好巧不巧,跟那伙包工头有猫腻的一位姓李的主管恰好出来,颐指气使地吩咐保安:“谁敢在姜氏集团大门口打架?赶紧报警。”
顾江阔瞬间知道自己中计了,工程马上要开始,他决不能被治安拘留几天,而且,如果被姜氏的领导知道他这个新任包工头还没上任就惹事,一定会重新考虑还要不要跟他合作。
顾江阔第一反应就是跑,奈何已经被几个保安七手八脚地按住。
李主管流里流气地踩住顾江阔的手,捻了捻,“小顾是吧?想钱想疯了,什么活儿都接,也不打听……”
“李清!你干什么呢?”
一道清越的男声响起。
顾江阔的头被保安按着,只能歪着脑袋,眯着刚刚被打得有些肿的眼睛,费力地看过去。男生和初次见面时一样,干净清爽,鞋子雪白,好像用不着自己亲自走路似的,连鞋底都没沾什么泥土。
不像自己……
顾江阔用余光瞥了自己一眼,满身满手的土,不用看脸,也能想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估计都看不出长什么样子了吧。
也好,既然如今自己这样不堪,还是别让他认出来的好。
……应该也认不出,毕竟只是一面之缘。
顾江阔胡思乱想着,看着姜糯的嘴巴一张一合,听到些只言片语。
“下次不准再这样。”
“公司门口,仗势欺人,你怎么想的?”
“你家那一套‘江湖规矩’不能搬到姜氏集团,我希望没有下次。”
原来,他是姜氏集团的大少爷啊。
难怪,那么气质卓然,只有蜜罐子里泡大的少爷,才能这样善良诚挚,只有衣食无忧养出来的孩子,才能这样粉雕玉琢。
顾江阔听到姜大少爷吩咐保安:“把他扶起来。”
然后又把那个亦步亦趋跟着的李清赶走,才问顾江阔:“你还能自己走吗?”
顾江阔站直了,姜糯才发现,这青年比自己高了足足一头,皮肤黝.黑,混着泥土和鲜血。姜少爷眉头微蹙,似乎有点害怕,还有点嫌弃。
顾江阔连忙后退两步,生怕血腥味熏着他似的,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