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卧床这些日子,思维到处飘散,看了不少人和事,看到你远离姓丁的小人,这点很好。不过姓顾的也要注意,那小子满身煞气,而且对你执念很深,像是惦记了很多很多年,奇怪,他本身才不到二十……”
“不说了,爸爸要走了,糯糯,老爸相信,你一定能撑得起姜氏,养得好弟弟,但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达则兼济天下,撑不下去就做个富贵闲人。”
老姜的声音越来越缥缈,最后捧起小糯糯肥噜噜的小.脸蛋,亲了一口。
小糯糯张开双臂,想要紧紧地抱回去,却扑了个空。
“爸爸,爸爸!”姜总是被自己喊醒的,等彻底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睡了一觉,竟不知不觉满脸泪痕。
醒来梦就忘得差不多,只隐约记得,似乎梦到了年轻时候的老姜。姜糯怔怔地抹掉眼泪,心里那股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
不知呆坐了多久,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A市医院周院长’,姜总心里无声地祈祷,任由那铃声响了七八声,才颤抖着接起来,可接起电话,果然听到的还是噩耗。
姜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休息室出去的,也不记得怎么吩咐小王推掉下午所有日程,不记得怎么吩咐司机老刘载他去学校接姜粟,等他机械地做完这一切,人已经无力地靠在宾利的后座上。
其实,对于老姜的事,他多多少少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昏迷了那么久,毕竟医生都说上次醒来是奇迹,像极了回光返照。
其实这一世,他能再多留老姜一段时间,多见老爸几面,也算是偷来的幸福了,只不过是,偷到了幸福,得到了希望之后,再失去,未免更加残忍。
而巨大的悲伤过后,姜糯又生出些许宿命般的挫败感。
他费了多少人脉关系、砸了多少金钱,才找到国内顶级名医,又担了多大风险,承受多少心理负担,办理长途跋涉的转院,竟然还是不行。
该留不住的人还是留不住,费尽周折,老姜还是撒手人寰,和上辈子的命运别无二致。那么别的呢?姜糯忽然生出惶恐之感,会不会宿命就是既定的,无论他怎么努力,姜氏还是要破产,他还是要流落街头?最后也因承受不住巨大的落差,一死了之,一场重生不过是一场笑话?
就在这时,顾江阔的电话打了过来,熟悉的声音,让姜糯停止了胡思乱想,稍稍安下了心。
“少爷,找到王卫国了。”顾江阔有些喘,“遇到一点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姜糯因为刚哭过,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那就好,你没事吧?”
顾江阔却敏锐地发现不对劲:“小糯,你怎么了?倒是你,没事吧?”
这句简单的问候,让姜少爷本来已经镇定下来的情绪忽然又起波澜,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让他不那么佯装坚强的人,那人就在电话另一头,姜糯多想找个不会笑话自己、又足够亲密、能信任的人,找个安全舒适又没人打扰的地方,不顾体面地恸哭一场,释.放所有翻滚的、压抑的情绪,释.放沉重的悲伤和彷徨。
“小糯?”
姜总看着司机的背影,强行把眼泪憋回去,最后嘴巴一扁,小声说:“有事,你过来一趟吧。”
“好。”
“等等,别挂电话,”姜糯,“你还没说发生了什么?遇上了什么问题?”
顾江阔简明扼要地汇报:“工地附近有人试图捣乱,应该跟之前那个李清有关,电话里不方便说,等见面我再跟你详细汇报。”
“你又遇到那帮混混了?”姜糯骤然紧张起来,那股无力的宿命感再次袭来,如果他判断得没错,上辈子,顾江阔就是因为那伙混混落下了终身残疾。
“你的叽……”姜总几乎脱口而出,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种场合问这种问题并不合适。
“什么?”顾江阔,“小糯,怎么了?”
“没什么,”姜糯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尽量冷静地问,“你身体没事吧,遇到那些穷凶极恶的小流氓,你自己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