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马大礼仍在工地里外巡查,走来走去,搬来搬去。
“大哥!”马三月拧着一个篮子匆匆奔来:“吃饭了!”
马大礼应了一声,将手头上的活儿做完,才快步迎出来。
“三月,你吃了没?”
马三月笑答:“我和小妹一起吃过了。今天煮了红薯饭,香得很!”
她将篮子上的花布扯开,端出来一个大瓷碗,装着满满的米饭,上头搁两个红番薯,外加一坨青菜。
马大礼“哟!”了一声,问:“你们都吃了吧?不用特意给我这么多,你和四芳都在长个头儿,营养得跟得上。”
“真没骗你!”马三月笑呵呵解释:“我和小妹也是一人一大碗。家里现在的米吃都吃不完,我们才不会省着,该吃就吃。”
“哈哈!”马大礼听得一阵乐呵,赞道:“这就对了。之前凌凌给我预支了一百块,够咱们吃上好久大米。记住,以后顿顿都要吃饱。”
马三月嘻嘻笑着,低声:“大哥,你跟着凌凌姐好好干。小妹说,她觉得凌凌姐是咱们家的大福星。自从认识她,咱家的日子好过多了,尤其是这几个月,天天都能填饱肚子。晚上躺下去的时候,肚子不用咕噜作响——那感觉真的好好哦!”
马大礼扒饭的动作微顿,眼角禁不住微微湿润。
“……那就好。”
这些年里,已经记不得多少个深夜靠着不停喝水缓解饥饿,哄骗自己入睡的难捱和煎熬。
如今想来,他就忍不住心疼两个妹妹。
自二弟下乡后,家里就他和妹妹们相依为命。如今总算是熬过来了,天天都能吃饱饭了!
马三月挂念起远方的二哥来,问:“大哥,二哥他怎么还不回家?你有没有跟他说家里现在好多了?”
“有。”马大礼解释:“我给他写了两封信了,可他一直没回。”
马三月担忧问:“难不成二哥真的要留在乡下?”
“他之前是这么打算的。”马大礼低声:“他说那边虽然条件差,但只要够勤快就能填饱肚子。我劝过他了,城里的就业机会比较多,环境也比较好,还是回城好些。隔了两百多公里,我现在也没时间跑去找他,只能等他回信。”
马三月想了想,问:“大哥,二哥是不是在那边有对象了?所以——他舍不得回来?”
二哥上回
。在信中写到他暂时还不舍得离开茶园,还说要跟着村民一块儿开垦新山地,未来可期,让他们不必担心他。
姑姑说,他多半是有了牵绊住他的人,不然早就回来了。
毕竟乡下地方比不得繁华的渝城,几乎每个接到回城通知的知青都会立刻回来,像二哥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
“他没说。”马大礼温声:“你们不了解内情,不要乱猜。”
几年前,家里实在穷得不行,他不得不选择辍学赚钱,让二弟和妹妹们继续上学。
谁知不久后二弟被分配下乡劳动,只剩他和两个妹妹在家,幸好大妹当时还小,侥幸避了开去。
二弟被分配去了两百多公里外的潮城,中途只回过一次家,因为路途遥远没法时不时回来。
二弟说他和几个好同学都在茶山插队,每天上山采茶,种菜种稻谷,日子虽然苦些,但肚子能勉强填饱。
自恢复高考后,好些下乡青年都先后返城,他也急巴巴等着二弟能回来。
可二弟却一拖再拖,总说再等等看。一拖再拖,如今都快一年了,仍等不到他回来的好消息。
自暑假开始,他跟在陈星凌身边赚了不少钱,别人一天赚一份工钱,他却能多一份守夜工资。cascoo.net
那时候起,他和两个妹妹开始不用饱一顿饿一顿,日子一天天渐渐好起来。
家里的情况好转,他也考上大学,他一直催促二弟快些回来上学,争取明年或后年也能考大学。
谁知二弟总迟迟不回信,似乎拿不定主意。
前一阵子,他还给弟弟汇去三十块钱路费,担心他可能是身边没有足够的钱当路费。
可钱寄过去了,弟弟还是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其实,他内心也暗自担忧不已。
不过他是家里的主心骨,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能乱了阵脚,只能稳住自己的同时,叮嘱妹妹不要乱猜乱想。
“也许是他还没收到信,或者寄丢了。”马大礼道:“下周我打一份电报过去问问清楚。”
在这个通讯还偏落后的年代,寄信和打电报是最常见的长途沟通方式。打电报价格偏贵,除非是很重要的大事或急事,不然不会选择打电报。
寄信最方便也最便宜,一张邮票贴上去,就能寄得老远。不过,偶尔也会有寄漏的情况。毕竟二弟在的那个地方是山里小镇,
。交通不便,信件可能发漏或发错。
马三月忙点头答好。
马大礼很快吃饱了,将碗筷递给妹妹。
“我去洗个澡,然后去一趟凌凌家。”
马三月忍不住问:“大哥,这边不用守着呀?”
马大礼解释:“现在外头人来人往,倒也不怕。我去去就来,不会耽搁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