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触及到江念珠的脸,她愣了一愣,半晌接住帕子低下头去。
那手帕上尚有他指腹的余温,她下意识握紧了些许。
“你来得一点都不及时!我差点都死了!”她皱眉抱怨,有点委屈藏在语气里。
沈野神色顿了下,半晌言:“那下回公主再出宫,我寸步不离地陪侍左右?”
“……”
二人相互望着静默了瞬。
江念珠忽然觉得他说完这话的一瞬间气氛有些不寻常,飞快地拿帕子用力蹭了蹭脸,佯装没听到一般转身道:“回宫罢!”
几个人一同往外走,却听到了马蹄踏地的声音。
领头的是城防司的王主巡,瞧见皓星门前横尸一片,登时神色大变。
天子脚下,皇都之中,竟还有人敢这样为所欲为?
更要命的是,他遥遥就瞧见了沈小将军和恒王世子,瞧见他二人无恙才略略松了口气。
“臣给小将军、世子殿下请安,臣不知为何这街上为何会有贼寇,皓星这儿向来是最安稳的……好在二位贵人无恙,要不然属下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你确实万死难辞其咎,若不是今日我二人在场救了二位公主,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站在这儿吗?”沈野向来随性乖张,少有现下这般冷着脸的时刻。
一句话撇过来,分量极重。
两位公主?
王主巡眩晕了一阵,半晌抬起头来确定他的确是那个意思,又瞧见他身侧两个带着帷帽的女子,一时间冷汗几乎将衣衫浸透。
他差点没厥过去。
他面如金纸颤着跪下,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臣万死……”
半晌又匆匆站起身,咬牙切齿地指挥人去抬那些大汉:“都把人给我救活了,给老子连夜审讯,必须让他们招出幕后主使!”
“没用,”沈野瞥了一眼,道,“这些人都是死士,瞧着臂上的刺青,大概还都是从前犯过罪做劳役的。偏远地带可以买卖这些人的性命。”
王主巡气得眼冒金星:“到底是谁敢如此猖狂?”
“此事不容轻视,后续交给大理寺追查吧。”江效微凝眉道。
“是该如此,不过……”沈野忽然想起什么,侧眸望向江念珠和江念晚,道,“事情闹得这么大,恐怕陛下会知道了。”
御书房中,皇帝狠狠一拍桌案,满室的人都吓得屏气噤声。
“你们如今胆子大了是不是,还敢私自出宫,还有什么事是你们不敢干的?若不是有沈少川和慎王世子在,你们以为你们还能活下来吗?”
江念珠和江念晚在梯下跪着,深深把头一低。
“回父皇,是儿臣非缠着十妹妹陪儿臣一起出宫的,父皇要怪就怪儿臣吧。儿臣今后定然好好悔过,绝不再犯。”
“这个时候你开始有义气了?”皇帝冷笑一声,继续道,“你身为姐姐,撺掇妹妹与你同行本就是不对!”
“是,儿臣知错……”
“都是朕一味纵容你们,让你们胆大包天,你们真以为朕不会打你们是不是?”皇帝眉头拧得很紧,怒道,“来人!”
“诶唷,陛下……陛下可使不得,两位公主这身板,一杖怕是都受不住的呀!”高蕴也在一旁求情,“陛下千万息怒些,惠妃娘娘前些时日染病如今刚好,眼下还在御书房外跪着求情呢。”
皇帝终于敛了些怒气,瞧着俩人老实地跪在殿下,道:“你们不是愿意出去吗?从即日起,分别禁足在各自宫中,非诏不得外出!”
江念晚僵了僵,而后微抬起眼来,悄然看向大殿另一侧的方向。
陆执方才正在与父皇谈论正事,此刻还候在一旁,不过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帮她们求情的意思。
江念晚眼巴巴地抬眸瞧了一眼又一眼,那人终于遥遥望过来。
神色有几分冷。
她暗自叹了口气,刚准备放弃却听到他淡声开口:“陛下息怒,九公主和十公主白日里还要来决明堂进习,若就这样禁足了,恐怕要落下好些课程。前些时日两位公主的功课才有了长进,在翎朝宴上也有不错的表现,若是如今就此荒废几个月,实在可惜。”
江念晚之前在翎朝宴确实表现不错,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皇帝微皱眉思量了片刻,道:“她二人这样胆大妄为,怎能轻易揭过。”
“陛下所言极是,九公主十公主实不该私自出宫,当将宫中训诫誊抄百遍,以儆效尤。”
江念晚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宫中训示录足有上千字,誊抄百遍……
皇帝凝眉片刻就点了头:“你二人字迹都不算工整,就依帝师所言吧,在誊抄期间好好反思,切不可再肆意妄为。”
父皇既已发了话,又比方才的禁足好了不少,二人连忙应了下来,不敢反驳。
长云殿内灯火通明,江念晚伏案奋笔疾书。
她本就为连累了江念珠而不好意思,又为答谢她今日慷慨,应下替她抄这训诫。
左右她二人字迹相似,旁人是认不出的。
然而这训示录实在太长,江念晚才抄了五遍手腕就已酸透,拿笔都费力气。
这时外面忽然来了人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