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日的课就到这里,诸位回去要多加温习,明日上治策。”陆执一句话打断了江念晚的沉思。
堂中的人陆陆续续收拾,有几个皇子相约去跑马场,和陆执告辞之后就直奔那边去了,公主们则几人携手而行,堂中不消片刻人就散了个干净。
江念晚惯常是被遗落下的人,也不会有人会注意她在做什么。
她往日里就收拾得慢,可今日和陆执单独在堂中时,却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局促。
慌乱之中手脚更不利落,书本竟直接落到了地上。
她正要弯身去捡,有人却先拾起了那书册。
他持握了一会儿,忽然淡声开口:“明日不要再带错书了。”
“……”江念晚动作顿住,目光一点点移到他手上,瞧见自己今日根本带的就不是他讲的策论。
她脸后知后觉地烧起来,连忙抢过书背在身后。
陆执没多说什么,回身道:“走吧。”
江念晚愣了下,抬头看他。
陆执垂下眼,道:“我要去司礼监,与公主同路。”
江念晚眨了眨眼睛,半晌后应下:“好。”
正值早夏,御花园中葱蔚洇润,幽长小路两旁有浮白的茉莉肆意开着,被暖风吹动着香意许许。
江念晚一直低着头,和他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这样并肩走过了,从两年前的那个冬天开始算起,就再也没有过了。
想起那个冬夜,江念晚不自觉地握了握手,眸子更低垂了些。
他惯常是不近人的模样,纵使同他走在一起,也是一路沉默,江念晚本想寻些话来闲扯,却忽然听得他先开了口。
“公主可是真心喜欢萧知事?”
江念晚愣了一下,脚步忽然就顿住了。
前世她这个时候急着去昭和殿见父皇,自然没能和他一起走,也从未听过他这般问过。
“你什么意思啊。”江念晚将唇抿了又抿,轻声问道。
“婚姻乃人生大事,我希望公主好好思虑。”他仍是那无波无澜的语气,好像她做出什么决定与他并无关系。
江念晚盯着他挺立的背影,透过灿烂的天光似乎瞧见前世燃上萧府檐顶的焰。那个时候她执意嫁给萧润,他什么话都不曾说,在殿下碰见她时也只是点头致礼——“贺九公主不日大婚之喜。”
可他明明甘愿罔顾自己的性命冲进火海,为她抗下坍塌的横梁。
这个人真的是……
江念晚心口一时酸麻,眼眶也不受控制地红起来。
见江念晚驻足良久,陆执也回过头来,深眸恰好对上江念晚的视线。
瞧见其中蕴的几分委屈和没由来的恼怒,陆执目光一滞。
“我才不喜欢他!萧润长得矮脾气差又不会挽弓,我不嫁!”江念晚擦了擦眼睛,凶巴巴地开口。
陆执的目光停在她身上,薄唇轻动。
“萧知事七尺有余,不算矮。”
“比你矮。”
四周似乎静了静,良久又听他开口。
“朝中皆赞他性情温和,脾气亦不算差。”
“比你差。”
江念晚紧紧盯着他,声音低却坚定。
“前些时日只当我是昏了头,如今想明白了,我绝不嫁给萧润!”江念晚攥着自己的衣角,咬着唇鼓起勇气道,“陆执,两年前我生辰前夕你答应过我,我若是有什么愿望,你会帮我实现。如今我有想嫁旁人的愿望,不知你这许诺还算不算数。”
陆执无言望着她,片刻后稍移开视线。
一片寂静里,他声音如戛玉敲冰,似乎带了些暗哑,还有江念晚听不懂的叹息。
“那么,公主想要嫁谁?”
江念晚手指攥得骨节发白,心口如鼓点越跳动令人越发心慌。
夏日里的风暖意明显,此时天光作陪,似乎将他身上的冷和沉洗去一二。借着这点漫光散射,她仿佛又瞧见了三年前那个刚进入镜玄司的那个渊清玉絜的人,终于为她添上一点勇气。
她没有说话,只是试探地伸出手,轻轻拉上他的衣袖。
他身子似乎微顿,被她牵住衣袖的手没有动,只目光垂下望着她,半张脸隐在光暗处,让人看不清神色。
就在这寂静让江念晚觉得有些难堪的时候,却忽然被陆执拉住了手腕,将她向旁边一带。
再回过神,二人已经隐在石壁之后。石壁之后的空隙虽不算狭窄,但二人挤在一起仍不免身形相贴,江念晚只觉得一抬头前额就要触到他的下颌,一时间连呼吸都快忘了,浑身僵硬。
“有人。”他声音很低。
江念晚这才回过神来,面色微红。
原是有人经过,这宫中人若是瞧见方才那一幕,定不会有人敢说陆执什么,却要骂她不知礼数和礼义廉耻的。
还未来得及道谢,就听有女子的声音响起来。
“奇了怪,我方才明明瞧见有人在这边,那女子身形极像九公主。”
江念晚手心沁出薄汗,听出说话之人是长宁郡主江岑宁。这位郡主是十四爷慎王的女儿,因皇祖母喜欢从小就唤进宫中养着,不过虽明面上虽说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