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场里条件艰苦,这里大多都是临时从附近村庄征调来此服役之人。
多则半年,少则两个月,做完这段时间的差事,他们就可以回家。
纪家几人算是这片采石场的老人了。
他们来此已有三年之久,然而离开之日仍旧遥遥无期。
于管事尝着野果,想着每隔一段时日便会送到自己手中的那些银两,心头不禁一片火热。
原本对于纪家这种犯官之后,无论到何处做苦役,都是最为底层的存在。
就是将之折磨致死,旁人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可谁让纪家背后有人呢?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哪怕到了这种境地,依然还有人愿意花大价钱冒险照应他们。
好在纪老爷子颇为识趣,那一家子也还算得用,自己也不介意给他们一点优待。
正当他悠闲自在之时,有一夫役扣门而入,略显紧张道:“管事,主簿大人来了!”
于管事腾的站起,边走边问:“主簿大人怎么会来这里?现下到哪儿了?”
刚走到门口,就见他们的孙主簿殷勤的引着一位衣着不俗,面容较为普通的中年男子前来。
不等他开口,孙主簿已热情介绍起来:“大人,这便是此地的于管事。”
那位中年男子温和一笑:“有劳孙主簿了。”
孙主簿忙道不敢,又看了眼中年男子,极有眼色的选择了离开。
只留下一句:“有任何吩咐尽管交给于管事!”
看着孙主簿离去的背影,于管事早已一头雾水,不知此人前来究竟为何。
很快,那人说出了目的。
“朝廷的邸报,想必于管事已看过了吧?”
朝廷的邸报只县衙才有,他一个小小的采石场管事,哪里有机会得见?
于管事刚想摇头,却猛然想起一件事。
上旬他回县里拜见上峰,似乎听上峰提到过一件事。
还是挺大的一件事。
那便是圣上驾崩,新皇登基!
同时,为彰显皇恩,新皇下旨大赦天下!
这也就意味着,如今在他地盘服役的纪家人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了!
可是,这种事情,若是旁人不提,谁会为昔日的罪臣做主呢?
于管事从没想过真会有人来捞人!
中年男子见他面色变了又变,不知在想些什么,倒也不急。
于管事终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试探道:“大人是为纪家而来?”
中年男子含笑点头:“如今皇上已大赦天下,纪家也无需在此苦役了,想必于管事贵人事忙。没关系,我方才在县衙已销了籍,如果于管事无事,我这便将纪家几人带走了。”
于管事只听得心惊胆颤,又哪里敢有意见?当下忙不迭应承下来:
“无事无事,您只管带走便是!小人久居于此偏僻之地,竟疏忽了如此重大的消息,真是罪该万死!”
中年男子客气了几句,推辞了于管事想要带路的好意,只问了纪家人现下居于何处。
“北边有座木屋,那便是纪家四人的居所!”
中年男子远眺而去,一眼便看见了那唯一的一座木屋,虽比不上于管事这座,却也比其他住在山洞里的人好上许多。
心下不禁有些诧异,如此看来,纪家过的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于管事自然是要抓紧时间居功:“大人放心,纪家几人都是能干的,那纪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些,如今做着算账的活儿,比旁人轻省多了,还有那纪娘子也只负责烧火做饭,并未做苦力活儿。”
当然,纪家能有此优待,少不了每旬送来的那些银两的功劳,对此,于管事自然绝口不提。
中年男子点点头,心下稍稍放松。
“多谢于管事,我这便去接人,就不劳管事相送了。”
于管事松了口气,目送对方走远。
心中尚且纳闷,也不知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中年男子匆匆行至纪家木屋前,透过门前的破布甚至能隐约看见里面的身影,可他却停了下来,在门外躬身行礼,才道:
“在下王安,自请拜见纪老爷。”
这会儿人们都去了山上干活,只有忙里偷闲的纪老爷子带着小孙子纪温在家,此刻两人正蹲在地上,一个写字,一个认真学字。
听到声音,两人同时放下了手中的树枝。
纪温看了眼纪老爷子。
纪老爷子背着手站起来:“让他进来说话。”
纪温便走了出去。
王安听见来人声响,抬头看去,只见一位稚龄幼童自屋内走出,其身着一身粗布麻衣,却干净整洁,尽管身无长物,气质竟也不下于府中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们
纪温仰起脑袋,好奇的看了眼王安,便道:“祖父请您进屋说话。”
小木屋实在过于狭小,一共一间屋子,中间用一块麻布隔开,算作了两间。
里间睡着纪老爷子和纪温,外间则归纪武行和王氏。
此刻王安正站在里间,纪老爷子背对着他,仔细看着刚刚拿到的邸报。
屋内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椅,王安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