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的声音判断,也可以知道是师兄现身。
她抿着唇,犹豫要不要违规把脑袋探出去。
如果被抓到,她也许会失去下次再到檀楼来的机会,而且她这次重生本应万事小心谨慎,她明明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做,她……
然而纵有千般不应该,柳千千眉心一跳,还是压不住心中的冲动,飞快抓住窗框探出半个身子。
几乎是同一时刻,她看见就在与她一墙之隔的另一侧,师兄抱剑轻身一跃,踩在了树冠顶端的细枝间。
足尖一点,流风回雪。
原本翠色的树冠融掉绿叶,开出无数细密白花,自师兄落脚处,从上而下,渐渐变为霜色的莹白。
白色巨树的顶端,立着令场中众人兴奋大声呼喝到极点的存在。
那一瞬,柳千千的眼中只有那个近在咫尺的身影。
一只纤巧银冠束起高挑的马尾,露出少年人的修长脖颈,里衫只在颈窝处堆了雪白的软缎领,精致繁复的银线符文外罩为笔直的背脊撑起,玉带束腰,从头到脚整齐的一丝不苟。
因她离得近,甚至错觉自己可以看见师兄轻轻颤动的纤长眼睫,有细小雪片落于其上,又很快因为热度融化,变成一丁点亮晶晶的湿润痕迹。
她不知道师兄有没有注意到她在这个角落无声地偷偷凝望,也不清楚师兄曾有眼风微动的回眸一瞥,会否也是她的错觉。
那一瞬,广场的嘈杂仿佛自动被隔远,天地寂静,她只看见师兄执剑甩袖,纵身跃入空中。
满树白花霎时一震,倏忽间化作万千振翅白蝶,跟随着师兄的身形卷入空中,迎着雪风起舞。
“水官解厄,气象一新!”
“水官解厄,气象一新!”
“水官解厄,气象一新!”
……
柳千千眨眼,耳边重新传来广场上弟子们声势逐渐集中的呼喊。
下元节,传闻由风泽之气和浩晨之精结成的旸谷帝君会下凡解厄,为人间消灾。
柳千千不太记得之后的事情了,她只记得等自己醒神时,窗外已是万里雪霁。
清朗天光之下,广场上只剩稀松人群,祭祀表演之后便是堂会宴,或许大家都赶着回去用饭。
想来师兄已经离开了。
她呆呆放下托着脸的手,察觉到周围极静,没有旁人的声音。
窗边,有冰凉的雪片沾湿她的指尖,融进掌心细小的纹路。
“千千姐!怎么样怎么样,岑师兄是不是特别好看?大家不都说岑师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真的好好奇哦……”
柳千千一边清算库房里摆着的备料,一边开口回答:“我没见着人。快点清,待会海潮师兄该来催了。”
小茗在一边有些稀奇:“千千姐,你今日口气怎么这么冲?”
是吗?
柳千千暗自挑眉,压下心底那股对方提起师兄时生出的怪异酸胀。
她调整语气,慢慢道:“我说真的,做不完就吃不上晚饭了,还是你午时堂会宴吃的太多,晚上不用吃了?”
这次换来了身边人的一声悠长叹息。
“哎,千千姐,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晋升啊,还要做杂活多久?”
这个问题,柳千千是回答不了的。
其实真要说,她上辈子到死,都还只是问道堂一个中阶弟子。
“哟,这不是‘小、师、姐’吗?怎么还在干这种活啊?”
柳千千一听到这声“小师姐”,忍不住抿了唇角。
身为问道堂的万年留级生,这声“小师姐”并不算是什么很尊重的称呼,甚至硬要说,应该嘲讽羞辱的成分更多些。
毕竟师姐前头加个小,是她柳千千独一份的称呼,只因她呆在这里将近一年,空长年龄,却没长资历,仍旧是在剑部问道堂干杂事的低级初阶弟子。
寻常弟子一年都应该晋了三级了。
小茗倒是比她脾气爆,立马从旁边的备料箱子上跳下来,冲着门外喊:“好你个言不讳,不就是上个月又晋了一级,跑到这里来耀武扬威个什么劲?真是脸大得像猪头。”
门外的人很快笑嘻嘻回呛道:“嚯!宋小茗你急个什么?还是说你怕自己也变成万年留级的‘小、师、姐’,急得跳脚啦?”
“你——”
柳千千没回头,只是抬手拉住了小茗。
“你看看你看看,小师姐自己都不气呢,乖乖,这可真是乌龟的脾气,不过咱们毕竟说的是事实嘛!”他说完和周围三两弟子大笑一阵,只是见她本人没什么反应,很快又须子啰嗦两句就走了。
倒是小茗气鼓鼓地在一边道:“千千姐,就是你总是不驳他们,他们才觉得你好欺负呢。千千姐总是这么忍气吞声,我看了都气得慌。”
柳千千抬眸扫了小茗一眼。
引得对方眉心一紧,结巴道:“怎……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千千姐,你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变得这么犀利了……?”
其实小茗没有说错,上一世的柳千千,的确是能忍则忍,哪怕这个言不讳仅仅有部分是因了之前向她示好被拒,就睚眦必报地时不时来挑事讽刺讽刺她,她也都忍了。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