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柒问出那样僭越的问题,那位自称主神追随者的神明却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依旧是云淡风轻地笑着说:“那要看祂的意思。”
很无趣,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鹿柒瞬间就没了兴致。
他没碰那杯酒,从酒吧里走出来。外面的天空是好像永远透不出光的暗黑色,比起夜空,更像是他们被关在一个巨大的密闭盒子里。
还没来得及看清整条街道的环境,鹿柒就被一个年轻男人突兀地拉住:“你是刚复活的吧?我叫唐欧,你可能不认识我,但要不要加入我们公会?一起组队完成舞台培养默契,舞台成功率会更高哦!”
这人的语气活像传销,说的话就跟游戏里在世界频道拉人的广告词差不多。
鹿柒瞥向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我们很熟?”
问完不等那人反应,兀自抽开胳膊,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什么啊?”他听见那个叫唐欧的男人嘟哝,“好心当做驴肝肺。”
“哎呀随他去,复活来的水平都不怎么样,我就说别在这拉人了。”唐欧旁边的人劝他,看着鹿柒的背影压低声音,“而且你没认出那是鹿柒吗?你拉他干嘛?他什么样你不知道啊,拉他进来岂不是作死,脸在这鬼地方可不能加分……”
鹿柒回过头对他们说:“再大声点?”
那边两人吓了一跳,忙互相拉扯着跑了。
一路过去,鹿柒没有再看见什么人,毕竟碰到这种事情也没几个人第一反应是上街闲逛或者拉队友,
再觉得荒谬,鹿柒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拉进了一个诡异的世界,现世的法律道德在此失效,一切都必须在所谓“神明”制定的规则下行动,他们必须配合那位主神大人,完成一出又一出荒诞的戏剧。
这是他这些年划水演戏的现世报,鹿柒想。但是想到被“现世报”的倒霉蛋这么多,他的心情也没有很差,走进城堡大门的时候甚至哼着轻快的歌,被楼下等电梯的两人施以看神经病的注目礼。
城堡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还要大,像是被施了某种空间法术,又或是他进入门的那刻就像喝了变小水的爱丽丝一样变成了小矮人,总之完全违背常理,进去便是欧式酒店般的城堡大厅,正对门挂了个笑脸猫的脑袋,看上去随时会开口说话。
通过电梯上到三十楼,鹿柒刷开自己的房门,房间内部设施也不错,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在玄关柜子上体贴地放了张酒店地图,以及一些一朝回到学生时代的住宿守则,比如,夜晚十一点后不得外出。
浴室蒸腾起水雾,镜中人的影像也变得朦胧,鹿柒抬手将镜面擦出一道流水的印记,看着镜中这张偏混血的脸,他用毛巾漫不经心地擦过头发,一滴水珠顺着他颈侧湿漉漉的发梢滚入浴袍。
“叮叮——咚咚——”
奇怪的铃声响彻城堡,是笑脸猫的声音唱着扭曲的调子,它向所有人广播说:“现在时间夜晚十一点,城堡大门关闭,请所有演员不要在走廊游荡。晚安~祝各位好梦。”
这鬼地方条件还不错,但没有电视也没有手机,少了经纪人的叽叽喳喳和私信铺天盖地的谩骂,有点闲得无聊。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度过一个完整安静的夜晚,鹿柒竟然倒头一觉睡到天亮,醒来后甚至心情不错地准备去吃点早饭。
餐厅在二楼,鹿柒抵达餐厅门口,看到一个熟人,是昨天在城堡外拦住他的唐欧,他还在卖力地宣传公会。
鹿柒径自路过,随便取了点餐找了个角落坐下,悠哉得像在哪个高级餐厅的落地窗前品味美食,更衬托出周围一片愁云惨淡。
隔壁桌坐了四个人,其中两个正好是昨天跟鹿柒在一个舞台的演员,另两个是一对双胞胎兄弟,白安时和白安光,去年出演过一部爆火的悬疑剧,两人饰演一对双子侦探,人气水涨船高。
“我还是宁可相信这是什么恶搞节目。”白安光生无可恋地把脑袋磕在桌子上,“这都什么事啊,放我回去吧哥,我再也不抱怨工作多了——”
白安时气定神闲地:“不是你许愿‘只要不工作让你干什么都行’吗?”
白安光沉默片刻:“……对不起我再也不乱许愿了,我想打工,我爱打工。”
“别说了,昨天能活下来都已经是万幸,太可怕了。”同桌的何菲回忆着惨痛的过去,“昨天我们那个舞台最后只有我们两个活下来,第一个不信规则死的也就算了,鹿柒竟然去调戏鬼,我魂都吓飞了,真是个疯——”
白安时:“何菲。”
何菲猛地刹住话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手碰倒了桌边的茶:“鹿柒?!”
鹿柒从咖啡杯上方抬起眼,看向这个昨□□演灵异博主,此刻正见鬼一样瞪着他的女演员,抬起手:“嗨?”
“嗨什么嗨?你怎么还活着?”何菲过于震惊以至于直接问了出来,“你不是死了吗?我明明亲眼看见你……”
她旁边的男人也跟着露出惊恐貌,他昨天也亲眼目睹了鹿柒从作死到死亡的标准教课示范,混乱了一瞬后不确定地问:“你被复活了?”
他们好像很不待见他复活。鹿柒放下咖啡杯,挑衅般反问:“怎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