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凤真面上仍是风平浪静, 良久,呼吸平复,绯红渐退。
茶楼下, 迤逦一道身影, 软白长纱垂落, 微风时拂,玉轻花柔。
冯祥认出来了, 这不是辽姐儿吗?辽姐儿和宋公子出现在一处茶楼, 怎么会是巧合呢。
文凤真抚了一下佛珠, 靠在椅背, 眉眼淡淡, 神情恢复如初, 似乎什么也未发生过。
冯祥急着给他擦汗, 上回宁王仅仅给辽姑娘拂了一下雪, 那只手掌便被一箭射穿。
这回,他却平静得可怕, 愈是这样愈异常。
冯祥不由得小心伺候,却见文凤真眉眼舒展, 漫不经心地惬意。
他忽然站起身,白袍猎猎,手持一柄短笛,放在唇盘。
一记嘹亮的笛音。
一头雪顶老鹰掠过屋檐,双翅扑扇强劲的风力,铁钩有力, 他把光阴招过来了。
底下的百姓第一次见京城上空出现这么凶悍的鹰, 不由纷纷畏怯, 有胆小的已躲在了屋檐下。
“什么玩意儿?这么凶……”
仪仗队纷纷抬头, 状元郎勒住了马,面露疑惑之色,众人戒备起来。
光阴盘旋在天空,威胁性极强,速度极快,时高时低,不知它到底得了什么命令。
辽袖跑出茶楼,抬头望向天空。
光阴?光阴想做什么?
她抬腕,吹了一记哨调,想让光阴下来,明显无济于事,她急得面庞苍白。
不一会儿,天际由炽红色渐渐转为暗色。
密压压的小黑点,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将黑线愈推愈近,仿佛乌云坠落,黑云压城城欲摧,压迫感强烈。
众人认出,那是养在北苑林场的鸟,这是失控了吗?
“快跑啊!把门拴上!”
没人敢跟发疯的野物硬碰硬,百姓四散逃窜,回家紧紧关闭门窗。
天色蓦然黯淡,仪仗队次第抬起长矛,携刀护卫簇拥在状元身旁。大家纷纷下了马,避免被这群恶鸟伤着。
“有刺客!有刺客……快护住状元郎!”
又是一声熟悉的笛音。
辽袖预感不好,这不是冲着状元郎来的,她望向了宋搬山:“宋公子——”
光阴箭一样冲向了宋公子。
一瞬间凶险异常,它双翅扑腾着,劲风猎猎,无人敢上前。
辽袖掀开面纱,小脸失去血色,立即吹了一记哨调。
光阴的利爪差点勾嵌进宋公子的皮肉,被这一声哨调阻止,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抚平了焦躁。
良久,光阴重新飞回辽袖身旁,精神抖擞。
她心神未定,揪了揪光阴的颈毛,不免担忧:“你怎么了?”
天空中的阴翳逐渐散去。
北苑林场的小黄门吓得骑马而来,下了马,踉踉跄跄收拾残局,还好没出什么事儿。
他们一路揣测,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光阴从前在北苑林场里便是鹰王,倘若不是光阴,这群小畜生绝不敢逃出来,可是光阴从前又是淮王殿下的鹰。
他们猜到了是谁捣鬼,又不敢说。
哎!届时朝廷问责起来,也只能以天象作解释。
酒楼二楼上,那人唇角一牵,落下一声轻笑,放了笛子,白袍转身离开。
冯祥早已瘫软得靠在柱子旁,遍体虚汗。
辽袖回忆方才熟悉的两声笛音,似乎是从酒楼上传出来的。
她跑过去,一抬头,二楼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她咬紧了唇,有些愠怒,除了他还能有谁。
文凤真知道她破解了他的哨调。
这是他给她种的心锚。
他想告诉她:他已经知道她撒谎偷偷出来了。
怎么哪儿都有他!
辽袖连忙探看宋公子,关怀问:“宋公子,您没事吧。”
宋搬山回以一笑:“不碍事,只是受了惊,我身子好得很。”
他的衣衫被勾破了,倘若不是辽袖及时阻止,只怕光阴一钩下去血肉翻卷,鲜血淋漓,凶险万分。
宋公子想抚慰光阴,却又不敢碰它,只好笑道。
“辽姑娘,野物天生属于山林,崇慕自由,野性难以根除,这是他的本性,你不必责备它。”
辽袖点点头,心绪不宁,她并不会责备光阴,因为她明白是谁在背后捣鬼。
殿下他一向做事不计后果,又极其任性。
嘈嘈杂杂的人群恢复了正常,状元还未过御极门,险些耽搁了时辰。
她一回头,宁王殿下竟然站在遥遥几步远的地方。
起初这里出了动乱,宁王原以为是刺客,赶来时,没想到遇见了辽袖,又惊又喜。
他问:“辽姑娘方才没事吧?”
辽袖回过神,抱着光阴后退了一步:“我没事,多谢宁王殿下关怀。
宁王抬指,止住了身后的御林军,温言道。
“让姑娘受惊了,本王有一事要与你商量,方才事出异常,逃了许多飞禽出来,动乱与你的野鹰有关,这只鹰原是出自北苑林场,本王打算将它带去调查。”
辽袖有些紧张地抱紧了光阴。
宁王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