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刘圆愣了一下,又不好真的看着刘灵出事不管,当即就要往外跑。
李氏一把拉住他,抬抬下巴指了指方芳:“找什么大夫,现成的大夫不就在你跟前吗?”
刘灵闻言,却捂着肚子直后退,额头沁出冷汗:“我不要她看,我不要她看,大伯父,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女子那双苍白纤细的手指无助地抓向半空,像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往刘圆这边抓,小腹剧痛,她仍然乞求地喊道:“大伯父,大伯父!”
那声音,一下子让刘圆仿佛时空错乱,回到了刘瑶儿临死前的一幕,她也是这样跪在蔡彪的面前,苦苦哀求着:“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刘圆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热泪滚滚而下,他情不自禁地想伸出手,去抓住刘灵:“爹来了,瑶儿,别害怕,爹来救你了!”
李氏脸色倏地一变,立时就将刘圆的手狠狠打了下去,喝道:“刘圆你想什么呢,她不是瑶儿,她是刘灵,刘全的女儿!”
最后一句话,将刘圆从幻想中拉了回来,他晃晃脑袋,面前哪里还有刘瑶儿被打得跪地求饶的画面,只有刘灵,半躺在刘奋怀中,痛得胸口剧烈起伏。
他迅速冷静下来,冷淡地道:“方大夫,麻烦你给她看看。”
刘灵面上勉强挂了一丝笑意:“大伯父,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刘圆望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温情:“你错了,我是留芳村的村长,只要你还在留芳村一天,我就会管你,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分别。”
刘灵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身下一股热流蓦地直往下涌,她痛得直想把腹中的那块肉给挖出来:“啊啊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救命啊!”
刘奋抬头,冲着一动不动的方芳怒吼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救人啊!”
方芳冷冷盯着他,一个字也未说。
刘全与刘圆皆是获罪被流放的,他们的子女却不是,前两年朝廷大赦,特赦了一批获罪家眷,因此刘瑶儿不用去军营为妓,刘灵和刘奋也是可以离开留芳村的。
但是这姐弟两就是一直不走,方芳刚开始以为他们只是习惯了留芳村,到此刻,刘灵一副要流产的迹象,她突然觉得事情恐怕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慢慢地蹲下来,从自己包裹里拿出自制的一次性手套和口罩,给自己做好防护后,才用手指一点点捻起刘灵的衣物,凑近去看地上的那一滩血。
殷红的鲜血中,夹带着一丝白色的线状物,仔细看,那线状物条虫,仿佛还活着,浑身沾染了鲜血,挣扎扭曲着,似乎要再回到宿者体内一样。
方芳薄布底下的手在微微地发着抖。
如果所料不错,她应该是找到胰腺炎的病源了,有人将这种线状物条虫投入了护城河,那护城河所过之处,除了留芳村,还有城内和军营,饮用者,轻者腹痛,呕吐,重者,肚大如孕妇,若能成功寄生在人体中,便会日复一日啃噬人体的五脏六腑,剧痛无比,直至消耗完人体的最后一丝营养,最后混合着血液流出,趁机混入下一个人体中,不死不休。
之前的病例中,从未出现过像刘灵这种的,她怀疑,有人加大了线状物条虫的毒性,刘灵只怕是那人故意投放在留芳村的一颗定时炸弹,为的就是要所有人一起死在这里。
谁,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了留芳村所有人,像是在掩盖什么一样?
极其自然地,方芳脑子里出现一张寻常的脸,许庸。
大夫用得好了,也可以是制毒的高手。
小期跟在她身边久了,立时察觉到不不对,低声问道:“方大夫,怎么了?”
方芳望着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一些:“小期你留下来,跟我一样,戴上手套和口罩,林兄,你叫上所有人赶快撤,撤得远远的,身边要点上一圈火把,记住,不管有多热,一定要点上火把,哪怕到了夜里,也不可以熄灭,知道吗?”
高温可以杀死一切细菌,古代物资匮乏,她断定那东西不敢离火源太近,怕就怕,鲁瑞既然起了杀心,留芳村的人只怕是出不去了。
刘圆不明所以:“方大夫,怎么了?”
方芳笑了笑:“没事,刘叔,你要是相信我,就带着悠然和大家一起走,不要喝生水,一定一定要喝烧开的!”
李氏皱紧眉头:“方大夫,要走一起走,我们不能把你丢在这里不管。”
“你们留下只会碍事,再说还有小期在呢,别担心。”
想了想,方芳又对林小楼道:“林兄,还要麻烦你去通知谢素城和腾飞扬,告诉他们,不能喝生水,睡觉也要点着火把!”
林小楼见她目光凛冽,知道事情非同小可,遂点点头,承诺道:“方大夫,你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娘,娘亲!”悠然不知道出了何事,李氏抱着她,一行人匆匆地往村口而去。
刘灵还在惨叫着,声音越发凄惨,无力的手紧紧抓住了刘奋,方芳亲眼看着那线状物的条虫钻进两人间的衣服底下,倏地便消失不见,她深吸一口气,稍稍离了一步远,对刘奋道:“想活命,就把她放下,赶紧换衣,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