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封渊脑子里一时乱糟糟的,手却下意识地放开,没好气丢下一句:“上车。”
便自顾翻身上马。
君初月这才注意到,门口还停了一辆马车,而慕容封渊正策马停在马车旁边,见她迟迟不动,又怒声道:“还站着干什么,难道还要我请你上去?”
“不敢劳烦将军。”君初月淡淡道,顿了顿:“时间不早,将军请先回吧。”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周围气压往下一降。
慕容封渊紧盯着她,心里莫名烦躁起来:“让我先回,你打算去哪里?”
“我在外面转一转,过一会再回去。”君初月下意识回答。
她想如果让云月颖看到慕容封渊和她一同回将军府,指不定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陷害她,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便加了一句:“月颖小姐还在府中等着将军。”
结果慕容封渊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眉头一皱,冷冷道:“颖儿善良大度,不会随便吃味。”
云月颖……善良?大度?
君初月心里只觉得好笑,但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争执,索性闭了口,刻意忽视掉心底浮起的凉意,过去登上马
车。
车帘放下之后,外面便传来车夫喊驾的声音,车轱辘转起来,马车也随之向将军府方向行进。
路上,两人一里一外,一帘之隔,却始终静默无言。
直到远远已经可以看见将军府的朱漆大门时,慕容封渊才突然开口:“跑了一天,你可查出什么线索来了?”
“还有一些疑点,我需要回去梳理一遍。”
回到西轩,君初月服完药,拿了记录的小本出来正准备梳理内容之际,屋门冷不防被推开了。
一道修长身影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走进来。
慕容封渊无视她的诧异,自顾拉开椅子坐下,冷冷开口:“别想太多,你不是说要梳理疑点么?我来只是听听你对这案子的意见。”
原来是为了公事。
君初月点了点头,努力压下心底的紧张感,将小本摊开在他面前。
只见娟秀的蝇头小字在纸张上如流水铺开,就像她的人一样,细致而淡然。
“首先是这里,将军请看。”
君初月拿笔点着纸上某处:“所有人的证词里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死者是在清晨被发现,但头天晚上却没有出现任何动静。我特意查看了一下行凶地点的建筑,发现隔
音并不是很好,如果有响动,或者说死者有挣扎反抗的话,是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慕容封渊眯眼:“继续说。”
“那么有没有可能凶手和死者是认识的,因此凶手才能出其不意地杀死对方,并且在之后毁坏尸体,来伪造出死者生前剧烈挣扎过的局面?所以比起刑部所定义的,凶手是从别处流窜进入皇城,我更倾向于认为,他本身就是皇城中人。”
这点倒和刑部卷宗上所持意见截然相反。
慕容封渊手指轻轻在纸张上拂动着,沉吟半晌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我看了刑部卷宗上对死者的描述,并且也向目击者们一一证实了,死者身上的伤口虽然杂乱,但是都非常齐整,且力度极大,可以看出凶手手法娴熟,而且所用的凶器也是极为锋利,并非普通家常刀具能够做到。还有死者的身份——”
君初月顿了顿,提起笔来在本上勾画了三处。
“死者一共有十七人,其中十四人都是女子,唯有的三名男子,他们的共同之处就是,都有着龙阳之癖,都或多或少豢养过男宠。这样一来,我基本就能把凶手的范围限
定在男子身上,且可以肯定的是,凶手的长相必然不差,并且会一些功夫,或者进行过砍杀相关之事。”
“那么你打算具体如何排查凶手?”
“说到具体排查……”
此刻的女孩已经完全沉浸在对案子的分析当中,似乎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慕容封渊,神情也由开始的拘谨变的自然起来,语气中透着淡淡的自信:“我仔细揣摩了一下这十七起命案——”
君初月又翻开一页空白纸张,拿笔在上面快速书写起来:“这些都是命案发生的地点,乍一看好像并无联系,但是你看,它们当中都有一个交点,就是茗烟湖的画舫,所以依照这一点来推断,凶手平时一定是在画舫附近活动。我这些日子便到那边去侯着……”
“你想以身作饵?”慕容封渊皱眉。
“嗯,这样是最快引出凶手,且不连累他人的方法。”
君初月点头:“只是为了打消对方顾虑,这期间我还要暂时搬出独居。等确认了凶手身份之后,我会提前给将军消息,将军可安排好,在凶手预备向我动手时将其拿下,到时人赃并获,也令其无从抵赖。”
慕容封渊沉沉盯着她的脸。
女
孩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丝毫不像是要只身去面对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杀人魔。
大概她真的是有着十足把握吧,就像她今天的表现一样——
淡然,却不失惊艳,足以让人对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