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均跪拜在地，三跪九叩之后，顾修璂方才抬了抬手，声线平稳地沉声道。
“众爱卿平身。”
读卷官宣读完了圣旨，这才叫众考生落座。
穆玄瑾方才掀起衣摆落了座，便听龙椅处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皇帝本该监考会试，但顾修璂不过露了个面，便匆匆离开了。
他耳廓微动，却未曾抬起头来，只心下猜测，这一任皇帝十分醉心于权势，若非身子有恙到难以耗费这般精力，必然不会舍得错过殿试这般重要的环节。
也许，这便是他们绞尽脑汁、费尽心血也要求来的结果吧。
他长睫微敛，掩住了包裹期间的嘲讽意味，收敛了神思，只专注于面前的考题。
此次的考题中规中矩，只需众考生指出眼下朝中有何弊端，又如何加以改进便可。
最难的一点是，该如何把握一个适当的尺度。
若是过于
平庸，难免泯然于众生，但若是答题太过于辛辣刁钻，又难保是否会激怒皇帝，抑或是无意中得罪某方势力。
穆玄瑾凝神思考片刻，便断然下笔，大片大片铁钩银画的字迹，一气呵成地在纸上展露开来。
即便是他，答完试卷，也已然是正午时分。
刚走出皇极殿，灿烂至刺眼的阳光倾洒而下，竟有种绚烂到恍若隔世之感。
穆玄瑾一手搭至额前挡了挡，并未像其他人一般结伴而行，仍旧独自一路缓慢地出了皇宫。
承天门外，蒋德庸早早便等候在了这里，双手背在了身侧，感叹道。
“我福薄未曾拥有子嗣，未曾想到这辈子，我竟还会有机会来送自家小辈参加会试。”
穆玄瑾步伐微微一顿，颔首招呼道。
“蒋伯伯，劳烦您特意跑一趟。”
“无妨，无妨，能来接你，我心中高兴的很。”
蒋德庸又上前一步，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
笑意，像是最普通的父母长辈一般，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听闻今年考题与往年无二，你答的如何，可觉得有什么难处？”
“多谢蒋伯伯关怀，考题的确不是很难，答的尚可。”
他这才松了口气，又用力拍了拍穆玄瑾的肩膀，郎笑道。
“好样的，你果然未曾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放心吧，假以时日我若是见到了陛下，定然会为你美言几句！”
听了这话，周围的考生都若有若无地投来了视线，再看向穆玄瑾时，神色更是颇为怪异。
蒋德庸笑了半晌，面色一僵，方才反应过来什么，忙找补道。
“依你的才智，也无需借助这些外力，我等着你给我带来好消息。”
穆玄瑾只微勾了勾唇角，淡然道。
“还望蒋伯伯，莫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哈哈，这个自然。”
……
两日后，顾修璂由太监搀扶着，缓步走入了文华殿。
侍立一旁的蒋德庸、读卷官忙跪下行礼，三呼万岁之后，他随意摆了摆手，在龙椅上坐下，微用了些气力揉了揉眉心。
“开始吧。”
官员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眉眼之间带着几分疲态，更是丝毫不敢拖延。
蒋德庸手中捧了三份答卷，递交给了读卷官，这是他昨日在几百份答卷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只待再次皇帝批阅，若是无甚异议，这三人便是板上钉钉的前三甲。
“此名考生乃关州人士……”
诸如此类的锦绣文章，向来都写的繁复而冗长，单单是听完这三份考题，便用了足足一个时辰。
顾修璂一手撑着额头，眼底不耐之色越浓，在听至第三份答卷时，却缓缓抬起头来，意味不明道。
“早在三百年前，太祖皇帝便下令禁止皇室至朝臣子嗣参加科考，这名考生胆量倒是不小，竟敢提议罢黜这项规定。”
见他生出了
几分兴趣，读卷官忙看了眼卷头，为他解答道。
“此名考生乃是平州人士，名唤穆玄瑾。”
蒋德庸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在这种涉及到各方派别的问题上，他向来小心谨慎，懂的明哲保身。
此次却一反常态，上前一步不住地夸赞道。
“回陛下，下官认为，这名考生言之有理，开国时期各方家族门阀混乱，权势之大足以遮天蔽日。”
“太祖皇帝英明，开设科考，着力提拔寒门学子，且禁止官宦世家子嗣参加科考，大。大削弱了各方门阀在朝中的势力。”
“兴得陛下英明神武，本朝各方势力终于得以平衡，却缺少可用之才，下官私以为，太祖皇帝所下指令，显然有些不合时宜。”
顾修璂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面上喜怒不显，心底却是有几分不快的。
蒋德庸早已官拜宰相，在朝中堪称一呼百应，他百般推崇之人，极有可能会是他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