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阳平躺在床上,静静地凝视着低矮舱顶上那面圆形的镜子。
他已经盯了很久,现在这情景,简直就跟那时他刚从外岛上的实验室里醒过来一样,那个谷博忠明口中神秘的人体试验负责人,当时是否就正通过天花板上的镜子观察着自己?
骆阳平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藤原绫香去富士山青木原地下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而近卫冥幽那时为何没拿他当祭品,比如安真龙本那时怎么会知道他的灵体就在旁边,而能让他骆阳平灵肉分离的藤原米秋代既然没死最后又去了什么样的世界…
然而最让骆阳平揪心放不下的,是究竟是谁谋害了他的父亲池田重山,是谁残忍地将他推下了悬崖?
当初来日本前,他对自己这个父亲毫无感情,如果硬要说有,那也只是怨恨,可是现在…
骆阳平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通过那种时空交错再见到父亲,如果有,又会是在什么样的场合下?父亲还有没有在将来特定的时刻给他留下信息?
他发觉自己眼眶有点湿,这时本来只微摇的身体却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他转首望了一眼小小的舷窗外,波涛已经变得汹涌,显然遇到了交织的海流。
骆阳平“腾”一下从窄床上起身,拉开屋门走上舱梯来到甲板,即使在这里摇晃吹风,也比待在下面的小船舱里晕船强。
谷博惠果然人脉广泛,即便在那样的情况下,依然通过关系让他上了这条菲律宾籍的货轮,此刻海浪虽大天空却晴朗,阳光也格外刺眼,骆阳平从大衣袋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同时掏出了一个U盘,这是临走前谷博惠给的,组织里的成员似乎很多都有这种超大容量的U盘。
他在上船前一天趁谷博惠熟睡时用一整个晚上对着她电脑上的摄像头拍视频,把自己这些日子在日本的经历大概叙述了一遍并存进U盘,然后给打开视频设定密码,用的是藤原绫香的生日。
他扫视四周,发现甲板那端有两个皮肤黑黑的船员正对着自己咧嘴笑,看上去多少有点不怀好意。
骆阳平清楚有些东南亚船员不是善茬,可他并不惊慌,把U盘放回兜里,同时摸了摸那把秦先生的枪,虽然没子弹,吓唬人还是可以的。
只是一想到秦先生,他的心里就有些发沉,一个念头却倏地冒出来—偷渡出日本已经两天了,船早已到了公海上,在这种地方打开手机,里头微小的追踪器应该也发挥不了作用,他不信长生会神通广大到能控制天上的卫星。
于是他把手伸入大衣另一侧的口袋中,慢慢摸出了黑色手机,迟疑了一下,然后狠狠摁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电量还有40%,骆阳平深呼吸两口随后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尽管信号弱得几乎没有,他还是想看看无论是谁之前有没有人打过电话或发过短信。
他静静地等了一分钟,“叮”的一声,显示有一则短消息发过来,却不是那个他心里祈盼的熟悉号码—本来也不可能。
事实上这是则无发送号码显示的短信,骆阳平没有放弃幻想,摒息片刻,然后打开来看,结果却是一行中文赫然映入眼帘:小子,这几天过得舒服么?不管你怎么折腾,都逃不出我手掌心的。
骆阳平盯着这行字半晌,脸上的失望慢慢变成冷笑,突然忍不住“嗤”了一声,发信人毫无疑问是秦先生,他看了看日期,短消息竟然就是两天前他离开日本时发的。
“还不死心啊,可惜你晚了一步,姓秦的!”骆阳平在嘴里低声叨唠着,“你在组织里混了那么久,还是不知道A究竟是谁,呵呵…”可他表情一下僵住,因为想到这独眼龙那时把安真浪速软禁在黑网吧里,除了涉及到近卫冥幽,是不是也跟浪速母亲、那个日本在华遗孤后代有关?
而那个神秘的女人,也能看到别人的未来!
骆阳平只觉得大脑一下子开始凌乱,依据安真浪速那时所述,他母亲真正的外祖父,是日军侵华时在中国失踪的执行特殊任务的军人,还遗留下了一块那种奇异的麒麟片。
那个日本军人,难道会是当年池田龙夫团队里的一员,也上过那座可怕的黄泉山?
谷博忠明不告诉谷博惠那个神秘女人在中国哪里显然是不想让孙女牵涉进来,但骆阳平却十分清楚他自己很难斩断和这些事之间的千丝万缕。
“你告诉我安真浪速母亲在哪里,我就告诉你戴面具的A是谁。”骆阳平简直有种这样回复的冲动,可别说他不会真的去做,海上也没有足够信号能把短信发出去。
但就在他想关机时,忽然又“叮”的一下,手机竟然现时收到了又一则消息!
“小子,你终于开机了呢,为什么会在海上,你是偷渡出境想回国么?”
骆阳平只觉得两眼一黑身子要站不住,这手机…这该死的手机,那个组织到底用的什么网络,机子会自动转成国际漫游么?即使到了这儿,他依旧暴露了所在,姓秦的最终还是成功定位到了自己!
骆阳平握手机的指头不由抖起来,想摁关机键,手指却不听使唤—也许他心底里想知道对方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不到半分钟,下一条短信果然传了过来,这次内容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