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电话那端的人以为还是骆阳平在接听,换句话讲,这人意思是他不立刻去杀田中德男的话就活不过五分钟!
骆阳平当然瞬间就反应过来,刚想返身回去,却听那人又叫道:“喂!说清楚,别挂,喂…”
这男的盯着听筒脸上依旧错愕,骆阳平明白电话已经被挂断,他脑中像是一下定格,如果这个组织出于某种原因要让田中死,而那个出租车司机也是组织成员的话,为什么不在车里动手而要玩这一出,想嫁祸让他当替罪羊么?
路的远方,那辆车早已无影无踪,骆阳平连车牌都不可能再看到,而路对面的田中德男,还在地上抽搐。
那男人已经从电话亭里冲出来跑向马路中间,看上去像是要去帮田中一把,但半途改变了主意,“奇该,西鲁嘎!”随后他恨恨骂了一句,转身撒腿就往远处跑去。
即使隔着连衣帽,骆阳平也听得一清二楚,那话翻译成中文就是“神经病,关我屁事”,这男的明显把刚才电话里那人当成有毛病,也根本不信那些话。
他当然可以不信,因为那些话本来就不是对他说的。
骆阳平一时间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但他马上让自己冷静下来,路对面田中德男的身旁,已经有一个过路的中年妇女弯下腰,应该在问要不要帮助,骆阳平环顾四周,可即使此刻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他也没法发现。
他有个什么都别管就这样继续往前走的念头,但是田中雅树的身影在脑海里闪了出来,他不能撇下这个帮过他的已逝者的父亲不管!
于是骆阳平深呼吸了一口,迈步跨下街沿朝田中德男那里走去,同时发觉脚步已经丝毫不受拘束。
那名妇女正摇着头走开,明摆着被田中拒绝了,但他刚看到骆阳平,目光中就露出了惊讶!
这名退休老警官显然认出了来人,他奋力用一只胳膊肘撑起身体,同时用另一只手向骆阳平拼命地左右摇摆,那意思明显是“不要过来”,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张纸捏成一团扔向他,“去找…这个人,他…知道一切!”
说完这个,田中德男颤抖的手臂便再也支持不住,身躯一软完全瘫在了地上,骆阳平注意到他脸色发青,嘴角甚至有些黑紫,很像是中了毒,而且身下还隐隐压着把手枪,或许这就是那个司机为什么会被逼停,可惜他没时间去多想,弯腰抓起地上的纸团,刚迈开步子,后方远处警笛声倏然响起!
毫无疑问,周遭有人以为发生了恶性事件报了警,而骆阳平显然不能落在警方手里,所以他冲生死未明的田中叫了声“抱歉,告辞”,拎着旅行包大步跑到前方路口,然后转弯进了横向更窄的路。
他清楚警车赶到后一定会有目击者告知自己离开的路径,因此留出来的隐匿时间很少,他边跑边把纸团塞进口袋,再把帽沿拉到最低,路上和路旁的住宅难免会有摄像头,他必须尽可能不留下面部影像。
前方不远处又是一个路口,后面的警笛声依然清晰入耳,骆阳平奔到路口再次转弯,但转弯后立刻就由跑变为了走,从这里开始他必须装成正常,否则所有的路人都能轻易指认他,尽管警察铁定会沿路询问有没有看见一个拎着大旅行包的人,可走总没有跑那么显眼,注意他的行人也会少许多。
即使在这种关头,骆阳平脑子里仍不受控制地涌上了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疑问,事实上刚才当他见到田中德男的第一刻,这个挥之不去的疑问就再度浮现了出来。
他记得那时自己和藤原绫香要去青木原,田中德男明明知道他们很可能会碰到杀害田中雅树的凶手,按理作为遇害者的父亲该强烈要求同去的,结果却只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已经老了,成天思念儿子帮不到更多了”,那完全不符合常理。
之后他曾几次想问藤原绫香这个,但都忍住没开口,三十年前田中德男年轻时,在青木原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骆阳平的时间感告诉他五分钟已经过去,“时间到了呢,我怎么个死法呢?”骆阳平自言自语,语气中还带了丝嘲笑,自己目前好好的,看来电话那端那家伙也不过是在吓人而已。
可他刚嘟哝完这一句,突然就觉得不对劲,一种有人在瞄准自己的直觉倏地升上来,就跟那次在松雪家附近他感觉有人在瞄准藤原绫香一样!
子弹划过空气的声音钻入骆阳平耳中,他猛一回头,就在这一刻,周遭的嘈杂声忽然就全部消失,视野内所有的行人车辆瞬间停滞!
一颗弹头清晰地出现在前方,离骆阳平的面门不到五米远,然而却像突然静止在了空中!
骆阳平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一侧衣兜里隐隐传出了热量,放绿色金属的那只口袋。
他不能说这次时间完全停止,因为那颗子弹并不是一点不动,而是极为缓慢地还在向他射来。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发觉自身的行动如常,越靠近市中心的地段,多层建筑就越频繁开始出现,骆阳平视线顺着弹头打来的方向看过去,远处一栋大约十层的楼房顶,一个微小的反光点清楚可见。
那无疑是瞄准镜,从那栋楼顶,既可以向田中德男倒地的那条路射击,转个向也能打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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