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披着件深色大衣,明显比那个叫岳主任的年轻一些,而且瞎掉的是右眼。
骆阳平一颗心怦怦乱跳,不知为什么,面前这人仿佛给他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那片覆盖在右眼上的黑布罩里,就感觉有一只健全的眼睛同样在盯着他。
“听说你一个小时前曾经昏倒在隔壁?”这男人边说边走进来,同时朝后微微挥了下手,那个网吧服务生立即点头把门合上然后消失。
“你…你是谁?”骆阳平反问道,用的是日语,因为这独眼龙说的就是日语,骆阳平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也是中国人。
“我姓秦”独眼男人毫不避讳讲出自己的中国姓氏,一边将鸭舌帽摘了下来塞进大衣兜,骆阳平眼睛有点直,这男人脑门一侧头发就跟安真浪速一样有些稀,看上去也像是被烧过后的痕迹。
随后这人上前俯下身,面孔离骆阳平不到半米,轻声道:“你去隔壁干什么?”
骆阳平想站起来,却发现身子依旧软软的并未完全恢复,只能尽量保持镇静,道:“是那人敲墙让我去的,说要我帮他打通游戏。”
“那为什么偏偏要敲和你之间的墙呢,他难道认识你?”姓秦的男人说话的同时慢慢立直身体,他的身高明显要高过骆阳平。
骆阳平却终于松了口气,总算不用近距离瞅着这张脸这只眼睛,“我不知道”他回答,当然又是在说谎,“你最好找到那人亲自去问”。
他心里很乱,于是索性没等对方回话就继续道:“我帮不了你什么,如果那人对你很重要,还是别在这儿耽搁,快去找他吧。”
不相信清清楚楚写在对方的独眼中,骆阳平甚至不敢正眼去对视,“他让你去打游戏,自己却跑掉,听上去完全不符合逻辑,是不是?”他果然听到了这样的回复。
骆阳平不晓得该怎么回,事实上这秦姓男人也没让他回,因为他倏地又蹲下,左眼直勾勾盯着骆阳平身旁的地板。
那地板上,有不少刚才脱落的头发。
他伸手捏捡起几根,“年纪轻轻就掉这么多头发?”他喃喃着道,“还是…”
话没讲完,这男人把头发拿到自己面孔前,骆阳平清晰看到他鼻子微微抽了两下,然后就听他说道:“原来是这样…”
说话的同时这中国人单膝撑地,嘴角似乎露出一丝冷笑:“你和隔壁跑掉的人是什么关系?”
“关…关系?”骆阳平想让自己看上去正常,却被下上滚动的喉结出卖,可他还是尽力掩盖,“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不认识他,但被他推倒了,不…不信你可以去问另一边隔间里的人,他听到的。”
“扯谎还要扯到什么时候?”姓秦的中国人把头发吹掉,轻轻拍了拍手,随后把那双手伸出来,“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在你身上搜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看样子除了高声喊叫没别的办法了,可就在骆阳平刚想再度张口时,对方似乎提前看出了他的心思,左手食指迅疾刺出,在他脖子右前侧不轻不重戳了一下,骆阳平只觉一刹那的酸麻,嘴巴是张开了,但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嘶嘶”比先前的安真浪速更沙哑。
“点穴”一个中文词在骆阳平脑中自动冒了出来,“这难道就是点穴?”
其实他早看出来这男的很可能有身手,安真浪速腿上的问题极可能也是点穴的结果。
然而这还不算完,对方紧接着又翻手在骆阳平右肩上敲了一记,他忽然就感到全身一阵麻木,仿佛瞬间失去了活动的功能。
他心里立刻愤怒与悲哀交织,自己此时就如同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木偶,被对方随意摆弄。
中国人伸出另一只手,应该是准备去搜骆阳平的口袋,可当他目光停留在一点时,表情就怔住,他看的是口袋下方骆阳平的右手。
这只右手软绵绵垂在地上,掌心向下盖着一样东西—骆阳平刚才用过的那只手机。
中国人一下翻开骆阳平这只手,抓起了这部没有品牌的黑色手机,独目中的瞳孔立即收缩,盯着骆阳平一字字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手机是那个组织特制的,而这个男人是组织里的人…这下骆阳平明白再怎么说假话都没用了。
他只感觉一阵绝望涌上来,为什么到哪里都摆脱不了这帮人?
他眼巴巴瞅着这男的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把手枪瞄准自己,“我劝你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可不是玩具。”没错,对方讲的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因为换成了中文。
骆阳平眼珠子不由瞪大,“你不也是中国人么?”秦姓男子继续道,“以为我听不出口音?”
骆阳平觉得自己快要崩掉,来日本这么久,他一直自信自己的日语早已不带外国口音。
他此刻并不是不能说话,只不过吐出来的声音又细又哑,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他索性也换成普通话,讲道:“秦先生,要想杀我,你最好…装上消音器。”
这个被他称作秦先生的中国男人却轻轻叹了口气,道:“唉,年纪大了反应越来越迟钝,我一开始听到你声音就该想到的,还以为那是你天然的嗓音呢,可惜啊…”
然后他就真的从大衣兜里取出了一根消音管,慢慢套在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