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中我到了一处悬崖边,前方已没有路,虽然我成了摔不死的怪物,可那种自由落体的滋味绝对不好受,何况这个地方朝下看去根本见不到底,仿佛是一种虚无的存在,带给人难以言状的恐惧。正在我犹豫要不要往回走时,突然之间深谷里开始出现朦胧的光芒,也许是彩色的,但在我眼里却单一得很,我瞅着这种光芒弥漫开来,逐渐布满了整个崖谷,完全不懂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更加奇异的情况发生了,光芒里有一个个点状的东西显现,然后向四面扩展,最后成了一片片薄薄的正方形,里边居然还有画面!”
“说真的当时我彻底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但自从变异后根本不用吃喝和睡眠,我坐到地上盯着这些类似画框屏幕的东西,居然看到了形形色色的情景,这些动态画面就仿佛是历史记录,明显来自不同文明不同时代,我十分确信自己见到了当年明智光秀率众围攻本能寺的一幕,还有很可能是传说里的希达斯皮斯战役,因为战场上有太多的大象,你大概想不到,我业余时间偶尔也会去了解一些世界各地的历史。在地底下待了那么久,这地方犹如无尽黑暗中的一丝光明,于是我索性舒展身体,就像观赏电影那样一个个看过来,深邃的绝望中这是我第一次感到自己依然是人类。”
骆阳平慢慢咽了口唾沫,身子往后靠在了硬梆梆的玻璃上,他对田中雅树提到的这个地方不仅不陌生而且到现在都后怕,尽管他理解对方说光明的意思,只是完全不明白那道深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时他需要戴上那个面具才能看见那些正方形里的画面,但田中雅树直接就可以,所以他能大体想象出这个警官变异后的视觉是什么样子,那种绿恻恻的视野,的确让人非常不舒服。
“然而就在我惬意地欣赏完一段像是玛雅人的祭祀活动后,这些飘来飘去的正方形里的一个,慢慢到了我附近,可这个屏幕内的画面谈不上静态动态,因为里边根本什么都没有,就在我诧异时,这空洞的框子倏然又向四边拓展,面积瞬间扩大了数倍,然后就固定悬停在了半空中。我注视着它,同时有种它也在看我的感觉,就如一只方形的硕大眼睛,然后,我就接收到了一个声音。”
“那不是有人在说话,也不是日语,那是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交流,或许就是所谓的心灵感应,而且我居然完全能懂,因为那意思很简单也很直接明了—‘跳进来’,我有点懵,呆呆地瞅着那个正方形,面积足够跳一个人进去,可是…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别说落空的话会直坠深谷,就算跳中了,然后呢?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逻辑理解范围,这时那个意念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跳进来,最后的机会’,我的身体一下不受控制地蹦起,就仿佛它在指挥我,也许是自己潜意识里觉得与其遥遥无期被困在这地下世界,不如冒一冒险,说不定那正方框里有什么在等着,于是我奋力一跃,只刚跳出崖边,那东西里突然冒出一股力,把我一下子就吸了进去…”
“眼前霎那间一片光亮,这是久违的视觉!然而…我发现那是闪电,环顾四周,自己正在夜晚雷电交加的大雨中,站在一个空寂无人的小巷十字路口,‘19号,你真以为那些蠢警察能帮你么’,这话自动从口中出来,可分明…不是我的声音,那是带着磁性的嗓音!我这才发现面前的地上躺着一具人体,又一道电光闪过,地面流淌的雨水中夹杂的鲜血清晰可见,这时我忽然转过了身开始走,但完全不是自己大脑发出的指令,然后我倏地反应过来,我正在那个恶魔的体内,这是杀人现场!”
“脸上有些紧,显然正戴着面具,我心里惊惧到极点,可别说肢体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没法控制,想大叫当然也不可能,这时眼前突然一黑,我好像又有了时间感,大约两分钟后,视觉再度亮起,第一个影像却是自己戴手套的手一挥,动作快得超出想象,随着刀光眼前又有个人倒下去…就这样作案的情景反复出现,我等于目睹了那整个一系列神秘凶杀案的过程,恐惧悲哀愤怒却又无可奈何,这种复杂的心境让我几近崩溃!”
“在一阵突如其来的迷糊状态后,眼前的视野改变,我发现自己站在半空中,更确切说是悬浮,四周除了白色什么都没有,宁静得令人害怕,然而最重要的是,我发觉已经不和那个恶魔重叠了,抬起手看,那是自己的手!我摸了摸脸庞,不再是凝胶体,整个人好像重新…变回了人!长久以来的委屈仿佛一下得到了释放,然而就在我心头悲喜交织时,那种心灵感应又出现了—‘感觉如何?’对方在询问,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反问道‘你是谁,是神灵吗?’我说的是日语,对方却没有反应,目及范围内也看不到半个身影,于是我小心翼翼又问‘你刚才让我看那些干什么,你想要什么?’等了片刻,意传再次出现—‘那人如果再找到一个跟你一样的人献祭,大山神就会苏醒,那样别说这片列岛上的族群,你们整个人类都将毁灭。’”
“大山神,大山津见神…”这是骆阳平在喃喃自语,这个在面具人口中的外星高级生物,一旦醒来竟会成为人类的毁灭者!
田中雅树的话还在继续:“我再次问道‘你如果是神灵,应该很容易制裁一个凡人,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