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双眼,一支羽箭从我头顶堪堪掠过,差点把头盔上的红缨射落。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身处一座山上,下边都是盔歪甲斜东倒西歪的士卒,有些人干脆连盔甲都不穿了,披着单衣喘着粗气。
“将军,给!”一个看上去年龄还很小稚气未脱的小兵捧上来一个碗。
他双手托着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把碗里的东西洒掉。那碗里,其实也只有一点点水而已。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大脑像计算机一样快速运作着,终于在一个节点停了下来。
“魏军复攻山!”下面一阵嘈杂,士卒们纷纷捡起兵器盾牌,可惜很多还未列好阵形就被山下飞上来的箭簇射倒。
我猛然站起,大喝一声:“用石砸!”一边接过碗,却又塞入那个小孩兵干裂的嘴唇,把里边的水喂了进去。
光秃秃的山上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敌军从两天前就截断了水源,这简直比断粮更加恶毒!
石块当然远不如弓箭有威力,扔也扔不远,但本方的箭支早已用完,而魏军的箭是特制的,只有他们的弓才能用,如果拿我们这边的,很容易误伤自己。
这时一个传令兵躬着身从远处跑来,叫道:“将军,山北已为魏军所破!”
“援兵何在?”我急忙问。
“王高二位将军亦被困,无援矣!”
又一个传令兵奔过来:“马将军命各部突围,便宜行事!”
我心里“呸”了一声,还便宜个屁,说白了不就是各自逃命么?于是立刻道:“传我令,左右互掩逐次前冲,无需再看令旗。”
趁士兵们还未脱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能冲下去一个算一个吧。
我只能和普通士卒一样步行,不仅因为山路崎岖,自己的战马也早已杀掉,为的是让手下的弟兄们喝血。
当初来时,我就提醒过马谡这个夸夸其谈的家伙千万别往山上跑,什么居高临下势如破竹纯属扯淡,可惜他置若罔闻还嘲笑我跟王平一样胆小怯懦。
我心里愤恨着,一手握刀一手持盾往山下冲去,双方士兵很快在山腰上混战到一起。
几个魏军士卒看到我的穿着立刻就冲了过来,结果片刻工夫全让我送去见了阎王。一个欺我方无箭、纵马上冲的敌方骑兵大吼着抖动长矛刺过来,我故意让他近身,用肌肉屏住刺进来的矛尖,一刀过去削掉了一条马腿。
那马一声惨嘶倏然栽倒,我身边的亲兵立即冲上去,赶在那骑兵起身前把他乱刀剁成肉泥。
长矛掉到地上,我扫了一下四周,忍着伤口的痛把矛拾起,瞄准一个正在到处砍杀我手下士卒的魏军牙将,右臂用尽全力将长矛掷出,硬生生把那家伙穿了个透心凉。
魏兵们见他栽下马,一片慌乱,我趁势纵臂挥舞,领着剩余的蜀汉士兵直往山脚下冲去。
可我刚到山脚,就看见了一面绣着“張”字的大旗,我知道那是魏军主将张郃的旗帜,我也清楚无论自己再怎么玩命,也绝不是这个已经五十好几的家伙的对手。
我带着一批亲兵死命向前冲,魏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身边的人越战越少,自己的伤也越来越多,要不是不死的特性,早见阎王去了。
最后我咬着牙,将手中短刀用力扔出去,把一个敌方骑兵刺下来,然后三步并两步翻身上了那匹马,还顺手操起那人的长刀。
我正想纵马前驰,却听见一声大喝:“贼将欲走邪!”
我猛一转头,就瞧见一个披着亮甲的魏将朝我冲过来,手中长矛疾如闪电,离我已不到十米。
手里的长刀方向不对,招架已经来不及,我只能拿另一只手里的盾牌去挡,谁料这柄长矛比刚才那把厉害多了,直接穿透盾牌和铠甲,刺入了我的左肋,矛上还有个小钩,对方抽手的时候把我肋部一大片肉都挑了出来!
那简直是痛彻心扉,我左手一哆嗦盾牌就掉下了地,右臂却没闲着,拦腰一刀就扫了过去。
我自信这力道也算是力拔千钧了,魏将却竖起铁矛杆硬碰硬,“当”的一声震响,他脸上也露出吃惊的神色,身子却依然稳如磐石一点摇晃都没有。
我瞅着眼前这位魏国的左将军、魏军的副都督张郃,明明已是年近六旬的人,胡子都白了,怎么还这样健硕骁勇呢?
四周的魏兵越围越密集,我必须速战速决,几个回合过后,故意卖出个破绽,等他长矛过来,装作躲闪时失了平衡跌下马,其实却想去砍张郃的马腿。
没想到那马训练极为有素,大概以前也有人这么对它干过,见我的长刀到了,竟自动半跃至空中,躲过了刀锋。
我只好顺势转身,想再给一刀,结果身子还没完全转过来,张郃的铁矛又到了,深深扎入我右大腿上部,疼得我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刀!
但我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我大腿肌肉用力屏住不让他抽矛,腰部一转长刀已反削过去,速度同样快得惊人!
虽然高度长度都很勉强,但这一下还是奏了效,刀尖堪堪划过张郃腿甲和战靴间的空隙—他的右膝盖。
我瞄见他身体明显抖了一抖,突然暴吼一声,用力往回抽矛,我再也屏不住,矛尖抽出,那个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