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后的我,你还好吗?明天一早我就要和一群日本人去一个叫黄泉山的非常危险的地方,我不知道会在那里遭遇到什么。你或许会问为什么要那样做,因为我没有选择,这是救宋浩书的唯一办法。”
“我现在的名字叫梁力武,在九江市的这所向红中学教历史课,这是个劳动光荣的年代,不工作会被视为革命队伍里的蛀虫,所以我不能无所事事,伪造身份得到了这份工作。宋浩书是我的同事,一个善良的好人,他患有很严重的肾病,这些日本人打着支持文革团体的名号,其实是一家医药公司的人,他们有还未对外公布的治疗肾病的特殊药物,虽然只是试验品,但他们答应只要我和他们一起上那座黄泉山,他们就给宋浩书使用这种药。就在昨天,他们已经给他注射了一半的剂量,剩下一半要等回来以后再给。”
“你大概很好奇那些日本人为什么要选我,说起来只能怪自己干劲十足太大意,近代史教得过于逼真了,因为许多事件我亲身经历过。我被评为省内优秀教师,照片还上了报纸,虽然中国和日本没有建交,但前些年民间交流还是有的,这消息不知怎么的被那些日本人看到了,有个叫池田龙夫的托关系找人转了封信给我,我很惊讶他知道了我身上,也是你身上的秘密,虽然他没有具体说怎么得知的。这个人邀请我离开中国去日本,我在回信里断然拒绝,不想去做他公司实验室里的研究品。但他不死心,让我无论如何至少帮另一个忙,就是和他们一起上那座黄泉山,也许他们认为找一个不会死的人带他们上去是最保险的,而且即使他们在山上出了事,至少我也能把有用的信息带回来。”
“我虽然不喜欢日本人,但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我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们答应不管在山上发生什么,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只要能告诉他们在这里留守的人我在山上看到的一切,那么他们不仅会救宋浩书,也会为我保守秘密。”
“看到这儿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要留这封信给你,我并不担心自己回不来,正像以往遇到的历次险境一样,我相信即使是那座古老相传凶险万分的黄泉山,也打不破我身上被施加的诅咒,但这并不代表我会一点事都没有。我查了关于这座山的所有历史资料,虽然不是专家,但是根据我的判断,那里可能是某种未知致命病菌的发源地,也许山顶有某些植物成了传染源,上过山的人能不能活下来取决于个人的身体状况和被感染的程度,弱一些的当时就会死去,强壮一些的或许能挣扎着回来,但也生存不了多久。”
“我在图书馆的旧报纸里看到过解放前对个别上山后幸存下来的人的报导,那个人虽然没死,但已经失去神智,下山后几天内就丧失了所有记忆。说到这里你该明白,就算我能活着回来,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会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些日本人非常狡猾,为了防止我说谎,他们需要我上过山的确切证据,如果他们上山的同伴遭遇不测回不来,那么我必须以录影或拍照的方式把山顶的景象记录下来并交给他们。”
“我当然只能照办,但我只会交给他们录影和照片里的一种,剩下一种我会秘密保存下来,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这些信息将来或许对我们国家,或者对我自己,也就是你有用。”
“这个藏东西的地方出于风险考虑我不能在信里写,但我一定会在身上留点标记,让十几年、也许是几十年后的我去探寻。宋浩书有个儿子也在学校里念书,我答应过救他爸爸,小宋很懂事,我会让他把这封信秘密保存好日后转交给我的‘儿子’—你,当然你见到他时他可能已经变成老宋,但不管怎样,不管过了多久,如果必要,你想办法找到那些照片,就会知道黄泉山的奥秘。那些奥秘不同寻常,病菌只是我的猜测,也许还有别的更不可思议的东西,否则那个池田龙夫和他儿子不可能亲自来冒险。”
“当然还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万一我真的就此死在山上,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懂的。而且如果出现了那种情况,意味着那些日本人也绝没有生还的可能;另一种情况是我的记忆永远恢复不了,那么结果还是一样,既然我的‘儿子’不会出现,那么这封信也将成为永久的秘密,等小宋感到自己快要不行时就会把它烧掉。”
“最后,还是要祝我自己完好无缺地从黄泉山上回来,毕竟我还有那么多学生。如果佛祖保佑出现这种最好的情况,回来后我会立刻收回这封信毁掉,尽管我知道那种可能性极低。同时我也祝未来的我——时空那头的你,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时代,一切顺利!1969年8月16日,梁力武上。”
两页信纸到这里就终结了,我的心情很压抑,这个写信的人,感觉上与我根本就是两个人。
保存这封信的人现在真的成了老宋,我感激地看了看他,岁月的曲折肯定让他的相貌有了很大的变化。我握住他的手说道:“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
老宋眼里仿佛有了泪花:“谢什么,没有你爹,我父亲根本不可能活到文革后,那时候他得了腰子病,明明已经在病床上,还要被他们拖回学校批斗,说他是黑五类…好在有你爹。”
他一口一个“你爹”,我总觉得不那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