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她借着自己狐假虎威呢。
众目睽睽之下他当然不会把疑惑问出口,而是不动声色的喝茶,然而他怎么猜,也没法猜到江含音是在自觉避嫌……只因为太夫人嘴里那句他和林沐晚一块长大。
喝过茶,宋铭越从袖子里摸出江父先前拿出来的半边玉佩,递到她手中:“这是父亲的信物,你留好。不知你喜欢什么,你刚回家来,还没能给你出嫁的长姐送信说明,改日我带你去见她,届时再让她带你去银楼逛逛,给你补上礼物。”
她握着玉佩,犹豫着该不该收,宋铭越已经把她扶起来。
眼前一花的江含音:……
说是扶起来,倒不如说是被他直接一只胳膊给拎起来了,跟拎小鸡仔似的,她甚至连腿劲儿都没使,人就晕乎乎站好了。
“孙儿一会还得进宫一趟,这就带四妹到祠堂,告知父亲一声,父亲若泉下有知,便也安心了。”
宋铭越全然不知道自己唬着人,在太夫人颔首中转身,大步垮出门槛。江含音见他出了门,只好匆忙向在场的长辈福礼,跟上去。
等她撩起帘子出来,却发现宋铭越人已经走到庭院,她提着裙子脚步匆匆。
可这个人生得高大,腿也长,她紧赶慢赶,还是会被他甩在身后五六步,让她连歇会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就那么一路小跑,她来到一个三岔路口,却不见宋铭越,站在茂密的灌木丛边傻了眼。
宋铭越呢,想着她早上摔倒出糗不愿意自己过多关注,就控制着彼此之间的距离。怕离近了,她又像刚才认亲茶一样,对他避之不及,结果走着走着他一回头,小丫头人不见了。
他站在小道上愣了愣,下刻摇头失笑,只能折返。
宋家祠堂建在侯府西侧,此处多值高大的树,枝繁叶茂显得地形更是复杂,丫鬟婆子路过都常有迷路的。他顺着原路走出一段,拐过弯,终于见到蹲在灌木丛边的小丫头。
她一只胳膊枕着下巴,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找了根小树杈,就那么蹲在地上写写画画,乖巧又无助,宋铭越看得连脚步都放轻了。
不曾想走近了,他才发现她正拿小树杈在逗路过的蚂蚁,左边挖个沟渠,让它们排着长队翻山越岭,右边又画个圈,把它们困在里头急得打转。
她这一点也不无助,甚至还自娱自乐得很高兴。
宋铭越咳嗽一声,江含音不经吓,一个屁股蹲就坐倒了,抬着一双圆圆的黑眸,惶鹿般地看着他。
“我、我不认路,没跟上!”她顾不上失态,爬起来想要拍拍裙子上的灰,低头却瞧见自己还抓着树杈呢。
她尴尬地笑笑,把树杈扔进灌木丛。宋铭越没想到她胆子跟蚂蚁似的小,居然咳嗽一声都吓摔着,摔的位置他又不好过问,只能也跟着笑笑:“走吧,就在前边不远。”话落又想起一事,“三叔父和三婶娘是祖父的姨娘所出,你若不想去三房做客,只管推了。”
江含音一怔,总算明白为何刚才三太太称呼老人为太夫人,听着就不亲切,原来是因为庶出这一层身份。
她应好,等宋铭越走出两步,伸出脚尖偷偷把她困住蚂蚁的圈划出一个豁口,好叫它们顺利离开。
宋铭越没听见她的脚步声,回头便见她小孩心性的一面,颇为新鲜。
还跟蚂蚁玩,可不就是个小丫头。
他无声地弯了弯嘴角,凤眸深处藏着满满的笑意。
到了祠堂,章程是对着牌位磕头然后上香,上过香,便是跟宋家祖宗都说明身份了,从此宋家长房多了她这么一个外姓的姑娘。
炉内的香烧得青烟直上,江含音听娘亲说过,若是敬神,那便是神灵听到了自己的心愿,若是祭祖,这是代表先人认可,都是好寓头。
她望着萦绕到横梁间的青烟,抿唇偷偷的笑,心道一定会尽自己所能报答宋家庇佑的恩情。
宋铭越瞧见她先是傻笑,后又一脸郑重,发现小姑娘的心思真是难猜。他看着牌位前轻声道:“此处阴凉,你先到外边等我一会。”
江含音点头,放轻脚步往外走,转身时余光不小心窥见牌位前的年轻公子,正牵着袖子轻轻帮他父兄和兄长的牌位擦拭灰尘。
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却在他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凤眸内看见一抹厉色,直让她打了个激灵。
江含音心慌地出了祠堂,不知他为何流露出那种骇人的神色,对他不经意泄露的另一面也有了畏惧。
宋铭越在亲人跟前的温润平和让她忘记了,他可是在锦麟卫里任职啊,那个能让三岁孩童止啼哭的锦麟卫!
江含音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