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热,端午将至。
严辞下值回行云阁,便见房中桌上放着一只长命缕,面色不由舒朗,将那长命缕拿在手中细看。
长命缕是端午时兴的吉祥物,用五彩丝线编织成日月星辰或是鸟兽的样子,佩戴在身上,用来祈求长寿或其他吉祥事。所以到这节气,便有许多手巧的女子编了长命缕送人,这只长命缕编成了麒麟的样子,既有祥瑞之象,又不乏神兽威严,看着极为精巧。
这时小陶随后进门来,见他看着长命缕,连忙说道:“侯爷,这是嫣姑娘下午让人送过来的,说侯爷想必是收到不少长命缕,肯定不差这一只,嫣姑娘就是一番心意,侯爷没空佩戴放着也罢。”
严辞脸上那阵舒朗散去,将长命缕放下,淡声道:“收着吧。”说着便回房中换衣服。
小陶跟着进去将长命缕放抽屉里,一旁的严辞静默半晌,突然问:“除了嫣姑娘,还有人来吗?”
“没有。”小陶顺口就回话,却半天没听到回音,等放好了长命缕回头看严辞脸色,便看出他脸色不怎么好。
其实这几天脸色都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时严辞看了一眼床前放着的一只木箱,小陶连忙说:“是准备的去别院的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老侯爷在时,喜欢在端午时带全家老小一同去京郊别院待几天,那时候主子们能踏青玩耍,下人们能得赏赐,所以大家都喜欢。后来老侯爷不在了,老夫人以表悼念,会亲自动身带侯府众人一同去别院,今年自然也是如此,所以小陶已经在准备东西了。
严辞走近木箱看了眼,说道:“别带安息香,是不是还有二度梅?带那个。”
小陶应着,连忙将箱中的安息香拿出来,换上了一直放在柜子里没用的二度梅。
初时还不太明白,因为这安息香是侯爷常用的,直到后来出了房门他才反应过来:安息香主料为檀香,香味沉稳浓郁,女子怕是不太喜欢;而这二度梅呢,是宫中赏赐的新品香料,主料是沉香和梅花,香味就淡很多,隐隐带着几缕清冽梅香,听说特别受宫中妃嫔的喜爱。
此去别院,那边房间不比侯府这么多,侯爷和夫人肯定是要住一起,侯爷这是怕夫人不习惯这安息香。
自觉揣摩出了侯爷的意思,小陶十分欣喜,心想海棠院受冷遇这么久,这下应该可以抓住去别院的机会复宠了。
出了卧房,严辞在书房门前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出了行云阁,往海棠院而去。
严辞到时,聂蓉正在给弟弟编长命缕,编的是一只传说中的鲲鹏,彩线部分已经编完了,只用绣线稍作点缀便可。
听说严辞过来,她连忙放下了手上的活,出门去迎接,心里却想不出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请安,他也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微带着些冷意,负手入屋内,似乎要训诫些什么,不只聂蓉,连一向沉稳的冯妈妈都紧张起来。
严辞坐到正屋堂下椅子上,一转头,就看见了摆在一旁的针线笸箩。
那上方放着一只将做好的长命缕,色泽艳丽,栩栩如生,却是一只展翅待飞的神鸟鲲鹏。
京中人编长命缕,一般女子戴的,便编成凤凰鸟雀或是月亮的模样;若是老人,则会编成鹤,龟这类以表长寿安康的形态;表妹陆绯嫣送他那只麒麟也是正当壮年男子的首选;至于鲲鹏,则寓意鹏程万里,前途无量,一看便是要送给她弟弟的。
严辞胸中腾起一股闷气,烦躁之心顿起,转念一想,好在是送给弟弟,而不是送给那个什么姓沈的。
郁结稍作平息之后,他问:“侯府每年端午会去京郊别院小住几日,你知道吧?”
聂蓉低声回:“前几日听说了。”
严辞便又继续道:“只有三五日时间,身旁丫鬟不能多带,一两个便好;那附近有马球蹴鞠场子,也有猎场,有时小辈会约好了一起去玩,你自己提前备好衣物;另外那里离城里远,难有大夫,自己提前备好需要的药膏。”
见他似乎是怕自己不懂事,去了别院弄出什么麻烦事,聂蓉连忙回道:“今日母亲和妾身说起过去别院的事,正好妾身这些日子有些不舒服,便和母亲说了不去,侯爷过去好好休息几日,妾身就在府中等侯爷回来。”
严辞静静看着她,她低垂着头,等候他的回应。
半晌,他冷笑一声,咬着字道:“既然身体这么不好,那便好好养着。”
说完,倏地起身,头也不回地离了海棠院。
聂蓉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委屈又颓丧。
她看出他进门时心情就不太好,也知道他出门时心情更差了,反正她就是做什么都会让他不高兴,去讨好他,让他厌烦讽刺;不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没好脸色,似乎但凡她待在这侯府,就让他讨厌。
几天后,端午到了,朝廷赏赐了不少东西,侯府也忙着砍桃木,割艾草,做天师像等等,很是热闹,小陶趁节气,找到个由头去老夫人那里转了一圈,得了几两银子的赏赐,回行云阁时也是走路带风,嘴里哼着小曲儿,心情特别好,毕竟等侯爷回来,又是一番不小的赏赐。
走到一半,他抄了个近路,途经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