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蓉紧紧攥了攥圈椅扶手,长睫垂下去,很久才低低道:“那又有什么用……是我没听你们的劝……”
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来。
她自己也算咎由自取,只是自己身边的人,不知道会怎样。
明明最怕旁人受自己牵连,这一次却是真的受牵连了。
一直没吭声的橘儿说:“可是侯爷不是什么都没做吗?这么多天我们不也好好的,兴许侯爷就没太当回事。”
这句话,让冯妈妈整个人一震。
那天橘儿不在,她和青梅在场,清清楚楚听到了聂蓉的话,因为那话实在太重,所以她们都觉得这下完了,可橘儿的话却提醒了她:那么严重的话,如果侯爷真要发落,当时就会发落了,哪怕第二天,第三天呢?可现在都过去六七天了,侯爷那边还是没动静,这分明就是不会怎么样了!
但生气肯定会的,莫说侯爷,谁都会生气,所以才有了这么多天的冷落,但冷落不算什么,这恰恰证明她们还有机会!
冯妈妈来了精神,开口道:“你们两个出去忙会儿,我和姑娘说说话。”
青梅橘儿两人诧异地看向冯妈妈,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机密大事,冯妈妈睇她们一眼,不耐烦道:“男人女人的事,你们想学就留下好好听。”
两个丫鬟脸一红,立刻就跑出门去,还给她们把门带上了。
聂蓉却是无动于衷看了冯妈妈一眼,也没说话,大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无望感。
冯妈妈坐到她身下凳子上,问她:“姑娘上次和侯爷在老夫人那里,都发生了什么?怎么姑娘回来心绪就不怎么好?”
聂蓉倒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以前她觉得丢人,不想说,也懒得说,现在已然这样了,好像那也不算什么,便开口道:“老夫人说我狐媚不堪,引诱侯爷,要罚我,侯爷替我说话,说服了他母亲。”
“那寻芳也是侯爷作主发卖的?”冯妈妈问。
聂蓉点头。
“那这不是很好吗?姑娘怎么不高兴呢?”
聂蓉顿了顿,说道:“他因为我家退婚的事不忿而娶我,这只是其一;另一个原因是老夫人想让他娶表小姐,他不愿意,所以故意另外找了个人成婚,好断了他母亲的念头。”
兴许也是他姨母、表妹的念头,但这些是人家的事,她懒得去揣摩。
聂蓉接着道:“老夫人说要不了两个月,他就会腻了,然后休了我。”
冯妈妈却是不屑地轻嗤了一声:“你听她胡说,堂堂侯府,娶妻休妻跟过家家似的,真把脸面不要了?她要真这样想,便不会因为那点事就叫姑娘去问话。”
聂蓉低头不语。
冯妈妈劝道:“不管侯爷为什么娶姑娘,现在姑娘已经是他夫人了,我看他也没准备三两天就休妻,姑娘你这里也别多想,抓紧时间生个一男半女,管他是怎么原因都无所谓了,难不成侯府还能不管孩子,把孩子他娘休了?”
聂蓉眼中闪出一丝光芒,看冯妈妈一眼,随后又垂下头去。
以前她也想过这事,觉得有了孩子这如履薄冰的日子是不是就到头了,所以严辞过来,她还是开心的,但这次之后,她却不会指望这些了。
“但他,怕是不会想见到我了。”她低低说。
冯妈妈马上道:“可姑娘至少现在还是他夫人啊,他不来找姑娘,姑娘去找他不就行了?低头好好认个错,保证以后管他姓沈的姓张的都和姑娘没关系,生是侯爷的人,死是侯爷的鬼,两口子不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吗?兴许侯爷就消气了!”
聂蓉又是不说话。
不是不愿意,而是没脸。
先前那样决然地说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现在又为了生计,贴上前去哭诉求饶,赌咒发誓,那算什么,但凡还有几分脸面,也做不出来这事。
“姑娘?”冯妈妈等得着急了,唤了她一声。
聂蓉回道:“妈妈的话我记下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语气认真,但内容分明就是敷衍。
冯妈妈最后说道:“现在三郎进了墨阳书院,前途大好,姑娘是侯爷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一人专宠,这是最好的时侯。路是人走出来的,管它前面怎么样,咱们眼睛要看着以后。”
聂蓉明白妈妈的意思,说不准什么时候严辞身边就会添人,到那时,旧人如何比得过新人?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赶紧得个一儿半女傍身才是最实在的,那样才算走出了康庄大道。
是,妈妈说得都对,可她就是走不出这一步。
捱了两天,聂长博送信来说进了墨阳书院,一切都很好,侯府的严二爷还和人说这是侯府的小舅子,由他罩着,以致同窗都对他恭敬有加,比在国子监顺心不少。
严辞那边仍没动静,但她得了几分勇气,决定至少去找他认个错。
她又重新挑选了新鲜枇杷,比上次更仔细用心地熬了枇杷露,用个碧色瓷罐装好。至于打扮,倒是没有大肆描眉画眼了,但也不敢大意,用了很淡的胭脂,穿上素雅但刺绣精美的浅蓝色裙子,待到天色近黄昏,便等在了严辞从外面进行云阁的必经之路上。
没一会儿,远远见到严辞与小陶从外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