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正午,堂叔一家用过饭就称家中有事离开了,表姑回了客房去休息,聂家一下子就冷清下来,温氏还要忙待客事宜,留聂蓉一人待在院中,显得落寞而冷清。
好在没一会儿弟弟聂长博回来了,聂蓉听了丫鬟通报连忙往外去迎,才到垂花门附近,就听父亲问:“今日怎么这么早?”
随后半天没音,她急走过去,只见弟弟聂长博脸色通红,低着头声如蚊呐说了句什么,聂谦也没听清,却已明白必定是有什么事,又问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聂长博垂着头不出声,聂谦朝身旁下人道:“你去把他书囊拿来。”
下人便上前从聂长博肩头取下了书囊,聂谦一把将书囊打开在里面翻找,不一会儿就找出一张纸卷来,看到上面的朱批后顿时勃然大怒,厉声道:“月考作弊,停学自省十日?孽子,这就是你读的书!”
听见作弊,聂蓉不由大惊,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胆小纯直的弟弟会在国子监月考里作弊,而且他学业不是挺好吗,怎么还会去作弊?
“爹,孩儿……”聂长博要说什么,却被聂谦打断:“不上进的东西,干这种丑事让我的脸往哪儿搁?你两个哥哥读书都没给我丢这么大的人,快,给我去拿板子来,今天我打不死你!”
聂长博彻底没了声音,低着头仿佛要哭出来,府中下人闻言立刻就去搬凳子、寻板子,大姐聂兰听见声音三步并作两步就从后面围了过来看热闹,先前就说要去赏鱼的两位哥哥也是凑了过来。
聂蓉情急,连忙上前道:“爹,长博向来守规矩,这事兴许是有内情,不如您再问问他详情?”
聂谦看也没看她,冷眉回道:“这事轮不到你管!”说着就朝下人喊:“板子呢?寻不到就给我把鞭子拿来!”
聂蓉咬咬唇,不知还能说什么。
女儿一旦出嫁,回娘家便是客人,娘家人多少会客气点,聂蓉以为以前父亲不听自己的,现在她嫁人了,还是因为父亲当时势利而得罪的侯府毁了自己姻缘,多少有些歉疚,会顾及她几分面子,却没想到并没有这回事。
此时温氏也来求情,让聂谦看着聂蓉回门的面子上晚些再追究这事,聂谦更是懒得看,直接就下令狠狠打。
眼看板子已经落在了弟弟身上,聂蓉心疼不已,连忙小声吩咐冯妈妈,让她去客房求表姑,表姑为人还算善良,说不定愿意帮忙劝劝父亲。
然而这已是后话,眼前弟弟正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下一下挨着板子,疼得他憋红了脸一阵一阵往外流泪,聂蓉只怕就算表姑愿意求情,等她来时弟弟已经被打得丢了半条命。
就在这时,守门的小厮匆匆跑进来,到聂谦面前急道:“老爷,老爷,侯爷来了!”
聂蓉一愣,整个人呆住,聂谦也怔住,半晌才问:“侯爷……在哪里?”
“就,就在门外,让我来通传!”
“通传个屁,还不快迎!”聂谦说着就一边整着发冠一边慌不迭朝门外跑去,其余人也回过神来,立刻到门外去迎。
聂蓉也急着出去行礼,但见到趴在凳子上没人管的弟弟,又忙跑过去扶他,与母亲一起搀着他去门外。
“下官聂谦见过侯爷,不知严侯驾到,未能远迎,罪该万死,望侯爷息怒。”聂谦站在门口,深深弯下腰,恭声道。
严辞虽属文官,也乘得了王侯常坐的朱漆八抬大轿,但自任御史中丞后他却爱骑马,此时也是骑着一匹毛泽黑亮,四蹄纯白如踏雪的高头骏马,听到“罪该万死,望侯爷息怒”这几个字时,唇角微微勾了勾,似是看了眼人群后面,随即从马背上下来,缓缓道:“今日是为家事,无须见礼。”
聂谦连忙道:“是是是,侯爷请进,下官早已在府中恭侯多时,侯爷能在百忙中抽空前来,下官着实感激不尽。”
按京中习俗,如晚辈官职高于长辈,便是长辈先向晚辈行君臣尊卑之礼,再由晚辈向长辈行长幼之礼,所以若是严辞温厚,应在聂谦向他行礼后再以女婿身份向岳父行礼,但严辞丝毫没有这个意思,连腰也不曾弯一下,而聂谦此时见他过来,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计较这个,笑容可掬,点头哈腰,比见了亲爷爷还要热情。
严辞入了大门,被请进厅堂,聂谦立刻让人上茶,并亲自从仆人手中接过茶盏呈到严辞面前,随后微微曲着身等候在他身侧,似乎准备随时听候吩咐。
聂谦未坐,其余人自然也不敢坐,都低头弯腰站在堂下,唯恐出气声大了一分。
居于堂下主位的严辞也很受得起,吮了口茶才吩咐道:“都坐着吧。”
众人得了令,又看向聂谦,得到示意才在堂下两侧坐下。
聂长博不想独自一人站着,想硬捱着坐下来,聂蓉知道他伤重,仍扶着他没敢让他坐下去。
严辞果然就看向站着的两人,问:“怎么了?”
聂谦瞪聂长博一眼,连忙起身道:“回侯爷,犬子胆大妄为,在国子监犯了错,小人方才稍作惩戒,以正其品行。”说完就朝身后喝令道:“别碍了侯爷的眼,还不快下去!”
聂长博垂着头正要行礼退下,严辞却开口道:“等一等。”
“是……侯爷。”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