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兰的丈夫性格暴躁,文化程度不高,平时脾气却很大。
以前,他仗着自己家境好,年轻的时候娶了汤兰这位农村家庭出生的女孩,经常动不动就对汤兰吆五喝六。
靠着父母能给钱,他自己“红七”中档香烟常叼嘴边,市政环卫公司的垃圾清运车天天开着,倒也感觉十分满足。
他出门在外从来不修边幅,我行我素习以为常。
以前,汤兰会忍着他,毕竟自己出身农村,而丈夫李明却是城镇户口,父母亲在小镇上也算是个体面人。
可是,时光流转,自从汤兰攀上“继富往”这颗大树以后,她销售上的特殊天份得到了更好的发挥,尤其是“继富往”饲料产业逐步走向没落的后半段,销售业务基本上彻底放手单干,这让她更是如鱼得水。
她个人销售业绩在全公司销售队伍中始终稳居第一,而且,把跟在她后面的人摔的远远的。她因此收入也年年增长,后来,又借势大胆炒房囤房,个人财富更是成倍增长。
这样一来,李明的优越感就成了老黄历,所有的趾高气扬和自以为是,早已“风光”不再,他,被老婆汤兰彻底踩在了脚下。
很正常,家庭中,谁能挣钱谁的地位就高。
他们夫妻两,这种地位和从属感的反转也算是金科玉律,是人生的不移至理。
当然,这种无可奈何的反转,对于汤兰的丈夫李明来说,并不是心甘情愿发自内心的,这种俯首称臣和俯首帖耳,对他来说,完全是一种被动压抑之下的人格扭曲。
谁让自己没本事挣钱?
父母亲的家底也就那么多,况且,如今父母年事已高,老人家的积蓄也只够留给他们自己养老而已。
换一种心态,李明一边憋屈着一边自我排解着,可能生来自己就有这种不劳而获的好命运,年轻时可以心安理得地啃老,刚刚步入中年,老婆又成了一匹势头越来越旺的黑马,老婆的大财运可以让自己后半生继续啃个不尽。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
有这么好的福气,还管他什么俊杰不俊杰,英豪不英豪,只要识时务、通机变能换来一日三餐小鱼大肉饱食,中档香烟不断,怡情小酒常有,在家里的地位孰高孰低,那还算什么屁事?
只要自己学会做到忍气吞声,有时甚至还需要有些低声下气,上面的那些让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舒坦日子就全都是自己的了。
在家窝囊就窝囊吧,谁让自己不学无术,谁让自己不劳而获?这种窝囊能换来添寿增福,何乐不为?
所以,后面那些年,汤兰的丈夫收起了他“男子汉大丈夫”的嚣张气焰,人前人后,家里家外,他学会了在汤兰面前夹起尾巴做人。
但是,这种扭曲对李明来说也是一种自我鞭挞。
角色转换,让他心态也越来越不正常,往日性格暴躁的一面,在汤兰面前必须偃旗息鼓收敛殆尽。这种收敛,就像经常要用手指和掌心掐灭正在燃着的烟头一样,会留下一道道难看的疤痕,会生出一次次钻心的疼痛。
从此,李明的朋友越来越少,性情也越来越孤僻。
久而久之,他为这种暴躁找到了另一个出口。
他独自一人行走在街道上的时候,经常会神经质般的摇头晃脑横冲直撞,走路过斑马线,遇到有驾摩托车的人从他身边驶过,总是会让他顿时冒出无名怒火。
人家人和车刚刚擦肩而过,他会马上抬起手来,撩起中指朝人家离去的后背不停地乱点乱戳,嘴上还会骂骂咧咧不休,然后,依然摇头晃脑横冲直撞起往前走去,一边走还会一边不时回头望着那远离的摩托车和车上的人……
李一曼的法院传票到了以后,汤兰采纳了律师的建议,带上律师,约了李一曼协商调解撤诉的想法。
“一曼,不管怎么说,我汤兰虽然白纸黑子在借条上签了字按了手印,可是,当时的情况你也清楚,不就只说让我见证一下吗?怎么现在要弄成这个样子?”
李一曼没有马上反驳,而是顺杆而下,几句话就把汤兰说得无地自容:“按照你的理论,那欠债的雷正也可以说之前他打借条时讲过打借条只是搞搞形式,说好了这钱是赞助,不用还。”
一同去的律师打破尴尬气氛:“今天我的委托人就是带着诚意来找你协商这起诉讼的,刚才说的只当闲言碎语,与本案子无关。”
律师的话让两个曾经的闺蜜不再言语。
于是,律师顺着自己思路,开始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据说你们两是好朋友,就是因为互相信任,才两个人同时被卷进了这场债务纠纷。”
“要我说,你们两个都应该算是利益受侵害的两方。我从律师的角度替你们两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汤兰既然在借条上签了同意担保,她也应该承担法律意义上的代偿责任。”
“但是,这件事它毕竟是事出有因,再说,如果互相扯皮,拖延了时间,都会同时加重你们两个人的精神负担。”
“所以我想,能不能这样,你李一曼对“继富往”、对雷正的起诉照旧,汤兰这边额外给你现金补偿两百万,你把对汤兰的追诉撤回,放弃权利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