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女孩子是父母身边的夹心小棉袄,你一回家,家里就生机盎然,对吧?”
孟匀易的反问,引出了田羽的一长串自述:“不像你想象。小时候我父母都在外地矿上工作,我从小就在那偏僻又简陋的地方生活长大。父母下了班到家经常倒头就睡,小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玩耍,有时,拿张复写纸就能玩上大半天,玩腻了就放到嘴里嚼。好像我小的时候真没撒过娇。”
说到这,田羽看了一眼孟匀易,脸上泛起一朵笑云,似在撒娇,弥补着儿时那份空缺。
“职业学校毕业后我也是分配在煤矿上。”田羽接着说到。
“你也去了煤矿?”孟匀易端详起眼前这位共同工作已久的女孩,好像要开始重新认识。
“是的,女孩子一般都是安排在地面工作,很少会下井,工作环境与矿工比起来,还是好很多。不过,每到逢年过节,我们这些女职工大都要轮流安排去慰问井下作业的工人。”
孟匀易静静地听,眼前这位时常爱嬉笑的女子,此刻突然间在自己心中感觉像是一本很想细心阅读的新书。
“第一次下井很恐怖,很深的井。井下,出了升降机还要往前走很远,井里的矿工为了节电,头顶矿灯不是随时都开的,有时走着走着,眼前突然会撞到一个人,黑乎乎的,吓得惊叫。每当这种场景,矿工们就会笑的无比开心,好像这样才是最好的慰问。很多矿工在深井里什么都不穿,大小便更是随地找个角落解决。”
孟匀易听的有些难忍,愤愤地问到:“怎么非得这么慰问?”
“是的,我也这么想过,去之前以为下井慰问就是一群矿工在井下开阔处凑在一起,我们下去后围在中间,唱一会,一一发下慰问品。下井后才知道是真需要一一慰问,慰问到每个采矿工的采掘位上。”
孟匀易好久没说上话,田羽似乎看懂他此时心情:“到了那样恶劣的工作环境,拒绝不了带队的要求,只能自始至终。”
“回来真好啊,爸妈都提前内退后,才下决心全家迁回老家来生活。”
见田羽笑靥嫣然,已从自己的故事里走出,孟匀易随即收纳起刚才那份怜香惜玉情怀,慢慢说到:“我现在完全理解,爸妈在你心目中是经历了许多艰难困苦的长辈。”
田羽:“不过,我好像也想通了,慢慢开始懂得怎么跟妈妈交流。”
“是吗?真能这样那自然好。人生很漫长,我们这些凡人,工作以外,一生中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家庭中度过。找一个合适的爱人相伴终老,是应有的小小理想。”
此时的孟匀易,像在启示田羽,更像是倾吐自己的缺憾,说话间眼神飘浮,似无依靠。
“杯子给我,给你加点热茶。”
田羽睁大眼睛,小心翼翼看着一脸茫然的孟匀易,朝他办公桌这边伸来右手。
“哦,谢谢!”孟匀易递过水杯,飘浮的眼神似乎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窗台。
“雷总,周末一大早把我带到这荒郊野岭来,是什么让你突然有此兴致?”姜少杰紧随其后,走在山道上,他的后面远远甩着杨芳,正艰难地往前跟着。
雷志森望着前方,中气十足地说:“大战在即,练练体力,给自己鼓下勇气。”
姜少杰:“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不就是下周一你们高管会议吗?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秣马厉兵吧。再说,你秣你自己就行,何必拉我来陪你。”
“昨晚突然想起了刚到饲料厂那阵子,一晃十几年这么过来了,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小作坊似的工厂会变成如今这样。姜局,你说我们现在身上的责任是不是更大了。”
姜少杰接过雷志森的话:“是啊,人生从来就没有设计好的路径可走,所有的出路都是造物弄人,给逼出来的。”
雷志森心情更加豁然:“要不怎么说要拉你这个大局长来陪练,关键节点,你总能一语点醒我。”
姜少杰:“我也就剩这点小聪明了,马上就成闲人一个,过完年就要退了。”
雷志森:“退休后来富业帮我,感觉身边没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需要有你这样益师益友的老领导时时指点。”
“嗯,等退下来之后再说。杨芳也算在你身边能说得上话的,追随你的这几年,我能感觉她对你是真心的。”
“我这年过半百之人,不能耽误了一个姑娘家。不过这几年确实还好有她,虽然她性子急,有时也会出点小乱子,但凭心而论,她当这总助,真的是用了真心全意。”
“你一个人总单着也不好。李爱早逝,不遇也罢,我看得出,杨芳和你,她有情你有意,你们两挺合适,不要再等了。”姜少杰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姜局,你说的这些都对,我也觉得杨芳适合我。虽然我们两人性子都急脾气都冲,经过磨合,这方面已经不是问题了。但是,我的那个大家庭,不一定她就能适应。我家的儿女们是个难以逾越的障碍。”
姜少杰:“这方面要靠你们两共同去努力,更关键你要多做家里的工作。”
“工作上经常弄得我焦头烂额,疲于应付,这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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