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进府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
胖子其貌不扬,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户贾员外。
贾员外自知,若非吴王落难,他做梦也无法进王爷府里。
所谓士农工商,他们可是排行老末的。
然而,今天,因为山一样的沙子,
买他几千斤沙子,不也是救他于水火。
进了正殿,贾员外确定吴王要废并不是谣传。
因为屋里,毛也不剩。
吴王就大喇喇地席地而坐。
“小人贾道星参见吴王千岁!”
“起来吧!你就是老贾?”
“正是小人,小人斗胆,想要向您求购些沙子……”
秦宣不等他开口,手指院子说道:“给钱就拿走!”
贾员外回头看着沙子,那哪里是沙子,那是金灿灿的金子!
“谢吴王,谢吴王!”
贾员外忙磕头如捣蒜,留下十两银子,立即喜不自胜运走了院子里的沙子。
孙礼更无语了,本来有沙子,造琉璃,一百万军饷尚有可为,如今沙子没了,只剩下烧自己和主子的这把骨头了。
贾员外这边,是当天唯一买来了沙子的人。
他又花钱请来了几位工匠,都是在造坊内烧过沙子做个琉璃的。
于是,连夜赶制,竟然将一批琉璃送上了市面。
贾员外另辟蹊径,将每支琉璃瓶子的价格压得只有原先的二分之一。
物美价廉,一时间销售一空。
贾员外自然赚得盆满钵满了。
这把孙礼看得更悲哀了,市面上都说自家主子是彻底放弃了。
烧沙子变琉璃,如此一本万利的生意都懒得做了,秦家五皇子是真的懒出了境界,懒出了水平。
不仅不亲自做,秦宣更变本加厉,每天都把剩下的沙子往外放一些。
卖了沙子,秦宣就拿钱上天仙楼买醉。
周而复始,早把与皇上订立的誓约抛诸脑后。
由此,每天市面上的琉璃瓶子也就多一些。
琉璃的价格也有从前的二分之一,降到了五分之一,六分之一,直至七分之一。
想不到,不过半月时间,琉璃已经与普通白瓷瓶子同等价格。
农妇甚至开始用琉璃瓶子腌咸菜。
转眼二十日时限只剩下三日,琉璃几乎不名一文。
可秦宣手中的一百万,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有。
没有这百万军饷,大军迟迟未动。
然而,北境愈发不太平,犬戎已有几支部落率先开拔至两朝交界,兵戎临境。
武帝看着堆满龙书案的奏章,皆是镇北使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烽火狼烟,令人焦头烂额。
大魏开朝二百年,第一次如此狼狈。
武帝不由揉起了太阳穴。
身旁老监王德喜懂得察言观色,便道:“皇上,龙体要紧……您还是歇息歇息吧?”
魏武帝摆手,值此江山危机时刻,他不敢丝毫懈怠。
王德喜看得心疼,吁出口气,还是斗胆道:“皇上,老奴一直不懂,户部那日上奏,国库尚有白银一百万两,若是用于军饷,也可助咱们大魏天军,与西域的犬戎蛮夷一较高下……又何苦非要等着五皇子筹措军饷呢?”
魏武帝闻言,嘴角一挑道:“哼,你懂什么……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如今五皇子的军饷筹措如何?”
王德喜应道:“坊间都说,五皇子终日里……都是饮酒作乐……除了把琉璃搞得不如白瓷瓶子外,并无甚作为……而且,听说因为琉璃价格连番下跌,已惹得犬戎震怒……”
想不到,魏武帝闻言,不怒不嗔。
“哼,老五莫不是开窍了?”
“开窍?”王德喜咋舌,心中不免想到,五皇子明显是破罐子破摔了,又何谈开窍呢?
“哼,琉璃已是白瓷瓶子的价格,不是开窍又是什么?”
王德喜越听越懵逼,干脆不再言语。
此时,却听御书房外的太监道:“皇上,齐王与众臣有事求见!”
“未经宣召,齐王有事儿?”王德喜道。
魏武帝道:“哼,还能有什么事儿,自然是五皇子的事儿了!”
“宣!”
殿门刷拉敞开,魏武帝但见汉白玉的廊檐向下,以秦翼为首,竟跪满了文武群臣。
魏武帝早已看穿,却还是威严问道:“三皇子,你率百官来此,这是做什么?”
秦翼闻言,忽地稽首三拜。
“父皇,儿臣今日觐见,只为冒死进谏!”
魏武帝双眉一挑,自知三皇子早已有了计划。
“所为何事?”
“五弟将琉璃价格降得不足之前的万分之一,惹得以此为生的犬戎震怒,已有兴师来犯之意!”
“然而,此时众袍泽却独缺军饷,一旦犬戎攻破北境,我魏朝兵士,没钱没粮,无法应战!”
“而这一切皆由五弟造成!皇恩浩荡,虽给他机会,将功赎罪,奈何五弟生性贪玩,放荡不羁,一再拖延军饷筹措!以儿臣所见,一旦犬戎进犯,我大魏无以还击,就全是五弟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