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窄小冗杂的地下室,黑暗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人的感官。在这片漆黑的笼罩下,任何生物都显得单薄脆弱,它就像一块不断膨胀的海绵,充斥着四周,不留下任何一点角落。
所以在当那羸弱,看似随时可以熄灭的豆大亮光出现时,黑暗中所隐藏的存在无一不将那浑浊的眼睛看了过去。
玛丽拢了拢肩上的披肩,这里就像一个冰窖,远远不断的寒气从四周碎石垒砌的墙缝中钻出。
即使现在已经不在信仰上帝,玛丽还是忍不住想到了地狱。
甚至于,她觉得她能从墙缝中掉落的泥土中嗅到属于地狱的,臭不可闻的刺鼻硫磺味。
或许,这里已经变成了地狱……
玛丽看着微弱火光中蜷缩在角落的影子,这里已经变成地狱,囚禁着她的地狱。
将手里的油灯放在一边的木桌上,玛丽带着微笑走向角落里蜷缩着的生物。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一片角落,碎石砌成的墙壁上涂满了诡异的符号。
似乎是某种生物的鲜血,动物,或者是人类。它们早已经干涸呈现出一种干枯腐朽的暗红色,它们一直在墙上蔓延,火光能够照亮的地方全部都是这些符号。
不远处摆放着一个架子,似乎是手艺不好的人自己做的,架子显得有些简陋,甚至歪歪扭扭,让人觉得它下一秒就会倒塌。
但是显然它坚持住了,而且还坚持了很长的时间,上面积攒的厚厚一层灰尘就是最好的证明。
架子上摆放着不少的瓶瓶罐罐,里面灌注着颜色不同的液体,浑浊,污秽。里面似乎还装着什么,看不清样貌,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团,在那液体中沉浮。
架子边的角落里堆着一堆杂物,似乎是动物的皮毛,沾满了已经干涸的鲜血。在那些皮毛之下可以看见几缕黑色,长长的毛发。
或者说,头发。
玛丽轻车熟路的从架子上拿起一个瓶子,用力的晃了晃,里面黄绿色的液体剧烈的翻涌着,伴随着液体的涌动,一只眼球突然贴上了瓶壁。
紧接着,那只眼球颤动了一下,像活物的一样眨了眨。
那东西的全貌才终于显露了些许。
在液体中,一团链接着血管,筋膜,肌肉的肉贴上了玻璃壁,红色的,如同虫子一样的细小触手弄那团肉上舒展开。
在液体中缓缓的摆动,张合着,像极了觅食中的海葵。
最引人注目的事那肉团上不断转动的眼睛,那只眼睛是漂亮的海蓝色。
那颜色美丽的像极了晴空,或者是大海,这样一直美丽的眼球此时却生长在了那扭曲恐怖的肉块上。
玛丽痴痴的摸着瓶子,“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可惜了。”玛丽将瓶子打开,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肉块,肉块在剧烈的挣扎,细小的触手不断的挥动着,不断的向着玛丽的手腕攀附。
没有丝毫犹豫,玛丽将手递给了角落里的东西,一直蜷缩着的东西终于有了反应,喉咙里发出几声诡异的咕噜上身,一把抓走玛丽手里的东西塞进嘴里大口的嚼着。
玛丽擦干净手,慈爱的看着吃的狼吞虎咽的怪物,“马上你就不用吃这些药了,妈妈已经给你找好了身体。到时候,你就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伴随着撕咬皮肉和吞咽的声音消失,怪物缓缓站起了身,它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人型的生物,身上长满了脓疮和囊肿,身上大部分的皮肤变得猩红,并且长满了长毛,野兽一样的四肢,脖子边还长着鱼鳃一样的东西。
扭曲,恐怖,惊悚,难以描述的丑陋。
但是很快,怪物的身体在火光之下发生了改变。
长毛,脓疮,囊肿,那些恐怖,非人的东西在它身上快速的消失。猩红的皮肤变得白皙光滑起来。
等到它完全站在玛丽面前时,它已经能称之为他了。
那是一个英俊,高大,健壮的青年。即使他身满是泥污也无法掩盖他的英俊,如同阳光一样灿烂的金色短发,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我的孩子。”玛丽看着面前的青年忍不住捂住了嘴,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她激动的看着面前自己完好无损的孩子,失去儿子十几年的痛苦似乎消失了。
青年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木偶一般,有些僵硬的开口,“妈妈,我要活着,我不想待着这里了。”
似乎是第一次说话,他的语调很怪异干涩,但是玛丽还是激动的不能自己,她没想到只是用狄更斯血肉做成的要就有这么好的效果。
她更加坚信,将狄更斯和自己的儿子融合在一起的计划。
玛丽紧紧抓着青年的手,“好的,妈妈会救你的,妈妈一定会救你的,你会好起来的。”
十五年了,自从十五年前她的孩子被丈夫献祭,她就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她怨恨丈夫信仰的邪神,但是为了复活儿子她也信仰着另一位伟大的存在。
十五年的时间,她不知道杀了多少人,那些从外面来的人,旅者,商人,学者,无论是是什么人。只要符合她的要求,她都会将对方带到她的家里来。
杀死他们,献祭他们,用他们的血肉做成药给她的孩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