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源看来店名挺别扭又颇有内涵的“东财西来”客栈,临街的窗边被撞出了一个大洞,最靠窗口的那张桌子被飞进来的那人压得稀烂。
此人一身制式军衣,看其样式,只是军中掌管后勤杂物的普通军士。
堂内用餐之人早被这突如其来的吓离餐桌,躲到稍远的墙边议论纷纷,又因为看热闹不嫌事大,没有一人离开。
那军士挣扎了半天没能起身,大门外却走进来一人,十来岁的面貌,却膀大腰圆,一身武夫劲衣束得极紧,赤着两条大膀子走到军士身前,一脚踩在其人面上。
“臭当兵的,又在爷爷身后指点江山?”
地上那人先是摔了个七荤八素,又被踩住脑袋,站不起身,支吾着回道“蛮爷饶命,蛮爷饶命,小的只是恰好路过......”
话到一半,又是一脚踹在小腹,疼得那人将身子躬成一条虾米状。
“还敢狡辩!老子忍你很久了!”
说话间,又抬起脚向那人腹部踢去。
“砰!”
两道身影触之即退,定眼一看,却是一个黑衣老者站在二人中间。
年轻人见那老者如临大敌,抬脚跺地,双臂舒展摆出架势。
老者却双手负后,眯着双眼紧盯身前之人。
“少爷,老朽带你回家。”
年轻人依旧不动如山,老人气笑道“刘蛮,你的功夫是我教的,几斤几两我最清楚,再不听话我可真收拾你了!”
少年这才站直了身子,一改先前神色,轻声道“崔爷爷,我爹来了没?”
老人摇了摇头“你爹要是来了我便不用与你废话了。”
少年低头沉思,不等他给出答案,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嘈杂声。
一众军伍中人披挂执戟一拥而入,带路之人与地上躺着的同样装束。
“兄弟们,又是这姓刘的!”
地上那人听这动静,开口喊道“兄弟们,救我!”
刘蛮见对方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赶忙跑到崔姓老人身后,老人眉头微皱,拱手向众人笑道“各位军爷,此事乃我刘家过错,不妨且先行退去,择日崔某必亲自到营中谢罪。”
众军官听了这话,为首一位向前一步,抱拳道“见过崔老,并非小人不通情理。我家大人早有明令,若刘蛮再于城中行凶便将他绑回营中听候发落,还望崔老行个方便,莫要让我等为难。”
话罢,众军士手中的长戟向下一沉,摆出迎敌架势。
崔姓老人摇了摇头“老夫也是军伍出身,营中那些规矩自然知道,只不过今日确实受了家主所托,无法将少爷交与诸位,不如......”
话未尽,刘蛮从老人身后探出脑袋,笑嘻嘻道“要打就打谁怕谁,有本事抓到老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闭嘴!”
老人厉喝一声,又要言语,没曾想异变突生,方才撞破的窗口外,一道寒光扑面而来,直冲刘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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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姓老人大惊,一掌将刘蛮拍退,而后伸出两指,将那道寒光夹在手中。
“哼!好话说尽还如此咄咄逼人,真当我刘家是那泥塑菩萨没有半点脾气!”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原地,冲着窗口飞跃出去。唯独留下众军士与刘蛮面面相觑。
众军士见崔姓老人不在,也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拿下他!”一拥而上。
刘蛮虽说仅有十七八的年纪,却自小习武,各自比同龄人高大了不是一星半点,两条铁臂在数杆长戟下左突右挡,游刃有余。
几位军士见大堂空间有限,长戟施展不开,便弃戟操刀冲杀过来。
一时间客栈大堂内乱作一团。
掌柜的早在一边叫苦连天,骂道“老刘家这杀千刀的又来闹事,东家又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旁边一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却笑道“你管他呢,咱们东家与老刘家是世交,该赔钱赔钱,该请罪请罪,何须你我操心。”
掌柜这才回过神来,好像这几年来一直是如此,早该习惯了才是。
说话间,一张长凳向他们二人飞来,好在二人两眼始终看着前方混战处,稍侧身子,长凳撞在身后货架上,又是几坛好酒哐当落下,碎了一地。
此情此景在客栈中不断上演,先前看热闹的诸多客人没少被殃及池鱼,纷纷上二楼避难。
唯独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被人群挤散了,坐在墙角嚎啕大哭,楼梯上一位妇人哭喊着救救娃儿,想要下楼,却被人群缓缓向上推动,无法动弹半点。
刘蛮虽说武艺了得,但在十几个沙场老兵的围攻下节节败退,借着大堂中的桌椅板凳腾转挪移,慢慢被逼到墙边。
又是一把制式大刀劈砍下来,不敢硬接,伸腿挑起脚下方桌,在大刀下应声而破,一般被劈飞撞在墙上,另一半则直奔墙角边的小姑娘而去。
眼见就要撞到小姑娘身上,客栈中所有人见了此景尽皆哗然,孩子的母亲再也按捺不住,一角跨上楼梯雕栏,一跃而下。
刘蛮见状,附下身子,躲过攻击,双腿奋力一蹬,后发先至将小姑娘护在怀中,再抬头看,楼上跳下的妇人已然快要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