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了!”
张晴震惊地再次搜寻一圈,凑过来低声惊呼,“他俩……”
周沛很不以为然地拍拍她后背,算作安抚。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一切青春的浪漫和幻想回归现实,多年后相遇的男女主,能有什么呢,要么是涕泪横流的后悔,可这后悔不过是为了掩盖曾向生活妥协的借口,要么是不顾一切的重赴山海,这又不过只是赤裸裸揭露了爱情的无耻和自私罢了。
周沛起身,捏着她那罐没喝完的啤酒,觉得这故事从头就是个错,但是青春就一定要犯错吗,痛和遗憾才是青春?!
找到她散在一边的鞋子穿上,留下未完的影片继续播放,一个人去了露台。
周沛靠着露台的栏杆边儿,看着远处被幢幢高楼围起的城市,像孤岛一样。
突然很想画画。
后边门被轻轻推开,吱呀一声,周沛回头,是顾立城,他现在真的变了,跟以前不同,动不动就双手插袋,耍酷!
顾立城踱过来,周沛听着他清晰有力的脚步声,他站在旁边,没靠栏杆,风吹着两人,周沛转过脸,笑着逗他,“怎么回事啊小顾老师,天天一副双手插袋,谁也不爱的幼稚样,您返老还童啦?”
其实顾立城一直是个酷盖,周沛只是喜欢逗他。
而且,他们高中的校服裤子压根没缝口袋来的。
“返老还童不敢当,正值壮年是事实”,他转头,眉眼清隽看过来。
周沛出来的时候就意兴阑珊,这会也没再多说,趴在栏杆上,怔怔看着远方。
风里裹挟着松木及原野的味道,将她肩头一缕发丝带到他手臂,紧贴着他紧实的肌肉,绕啊绕的,不肯离去。
直到周沛突然起身,两手交错,框出一个景儿来,她那缕发丝才被倏然抽离。
“顾立城,我想画画……”,她有些求证地转头对他说,估计她自己也不太敢想,这地方会有画具。
他抬头,深深看她一眼,“等着”。
周沛看着他从露台一边的室外楼梯走下去,才转回身,继续趴在栏杆上发呆,等着就等着呗。
他还真提着画架,颜料箱回来了。
周沛站在一边看他摆画架,突然又来了心情,“小顾老师您这是性转啦,居然给学生摆起画架,不敢当不敢当,受之有愧!”
顾立城单手拎着画板架上去,扶扶正,嘴上顺着她话头接,“我学生都考M大了,吾心甚慰,别说支画板了,送一套都可以!”
周沛喜欢在课间时候趴桌子上睡觉,顾立城说对脊椎不好,还压迫眼球,制止多次无果之后,就总指使他课间帮他去打开水,用的就是各种“尊师重道”的理由。
所以周沛才会一逮着机会,就紧赶着扳回一成。
顾立城其实是第一次看周沛画画。
她画画的时候很安静,跟平时走个平地也得掂两下脚跟的样子截然不同,在微风里不急不躁地站着,笔尖在画布上自如来回,坦然将一腔心事一点点融入。
只有探进露台上的松枝,还在一旁随风轻轻晃动。
顾立城站在一旁看,仿佛她是月下清潭中,一尾渐沉渐远的鱼。
周沛收笔,还是那副怔怔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画。
忽而转头,对着顾立城绽出大大的笑,就像那天在车站的天桥下一样,顾立城又觉得,她刚才身上的那丝忧郁,只是个错觉。
“来吧老师,指导一下!”
画面上大范围的青蓝白调色,主基调乍看很清新,不过远处设置了砖黄灰白黑的一块,这里看着就很沉闷。
顾立城不懂画,他只是懂周沛。
往高楼林立的市区那里看了眼,“想家了?”,他问。
周沛没想到顾立城会这么问,眼睛定定看着他,有疑惑、惊讶,不解……
当后来很久,周沛自己理解了当初画画时的心境的时候,再想起顾立城问的这句话,她清楚地感受到,一股暖流在一瞬间涌遍全身。
周沛的父母都是某家国企建工单位兢兢业业的螺丝钉,这些年都在为中国基建走向全球鞠躬尽瘁,周沛从小对父母的期盼都是来自于电话,后来是手机,她父母很爱她,可再多远隔千山万水的爱,也难抵消渴望拥抱而不可得的失落。
周沛很久之后才明白,原来家在她心中的颜色,一直都是灰色的,是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