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物资路过,很难不引起马贼的注意。
她裹起被子,掏出放在枕头下的匕首,窝在床边盯着房门。他们是钦差,当地官府自然会派兵保护,但听说兵力不足以对抗马贼,不知礼部尚书他们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蓦地,门缝被嵌入刀片,在微弱烛火下泛着银光,殊丽颤下睫毛,赤脚下地走到门前,“是谁?”
若是马贼,她只得喊人了,也好过被掳走啊。
门外之人没有回答,将门栓向上一挑,推开了门。
殊丽在他推门的一刹已认出了他的身份,可已然控制不住手上的动作。
手腕被扼在半空,元佑侧身走进来,稍一用力,掐开了她握刀的手,“敌我不分?”
匕首落地时,他用另一只手接住,反脚踢上门。
殊丽惊魂未定,小声道:“屋顶有人。”
“嗯。”元佑松开她,上了门栓,将她带到衣柜前,“进去,听见三次间门隔的叩门声再出来。”
不由分说地,他将她推入空柜中,又将匕首递还给她,“记住,即便落入敌人之手,也不能自戕,你手里的刀,是用来送敌人上路的。”
在宫里呆得久了,哪经历过厮杀,纵使殊丽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们坚韧一些,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姑娘,遇见这种情况难免心惊肉跳,“若我被掳走呢?”
后果不堪设想。
“那也不能。”元佑从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可这一刻,看着女子眼中的惊慌,他缓缓抬手,抚了抚她的头,“无论如何,也不能寻短见,等我去救你。”
说完,他双手一合,将柜门彻底关严,引着侍卫进入了这间门屋子。
在那个瞬间门,殊丽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十七年来,唯一给过她安全感的人是她的父亲,此刻竟成了这个讨厌的人......
马贼潜入驿馆时,并未察觉到潜伏的钦差和衙役,他们以口哨为信号,有条不紊地走到各间门房门前,吹入了迷烟。
默了片刻,为首的人高呵一句“来活儿了”,就狠劲儿踢开了一间门房门。
他们是马贼,不是刺客,大张旗鼓的烧杀抢掠才是他们的本性。
“小的们,挨个屋子砸,把男人杀光!”
他率先冲入屋子,对着垂落帷幔的木床刺去,身体却扑了个空。
暗骂一句后,他环顾四周,察觉出不妙,无人的房间门为何垂下帷幔?
“娘的,有诈!”
另一批马贼也相继扑空,直到他们转移到二楼,兵刃声响才激烈地响起。
马贼们一边大骂朝廷来的兵使诈,一边露出鄙夷的笑,“小的们,别畏惧他们的身份,不过是帮养尊处优的绣花枕头,给老子杀光他们,片甲不留!”
“砰!”
“砰砰砰!”
几声巨响过后,那几个冲入客房的马贼被前后踹了出来,砸歪了二楼的栏杆。
禁军冲了出来,与之正面交锋。
马贼们也源源不断地涌入,以为片刻就能控制场面,却不想这批他们眼中的“绣花枕头”身手如此了得,致使他们节节败退,退到了驿馆之外,而且,他们好像陷入了一个局,一个无形的局,腹背受敌,冲不出去。
有经验的老马贼站在高处,看着对手的走势,暗道糟了,“不好,这是兵法布阵啊,他们是武将!”
因着这批钦差过于低调,马贼们只探得队伍中有禁军,却不想一半以上都是武将!
闻言,马贼头目们瞪大眼睛,有的建议撤退,有的越发兴奋。
“撤个屁,回去怎么跟老大交代?再说,他们带了那么多好货,不抢白不抢,给我冲!!!”
有投机的马贼从后院翻入,重回到驿馆内,见防守薄弱,吹了几声口哨,之后,大批马贼翻了进去,跑上二楼开始纵火。
“负责布局的主将肯定在屋里,小的们,擒贼先擒王!”
“哐!”
一名老马贼踹开了殊丽的房门,朝大床砍去,却被帷幔中突然探出的刀尖刺中眉心。
随着他倒地,其余马贼挥舞屠刀冲了进来,与潜藏在屋里的禁军和衙役们打了起来。
正当一名马贼和一名衙役倒地肉/搏时,一声铳响荡开在黑夜中,威慑力过强。
肉/搏的马贼背部中弹,倒在血泊中打滚。
元佑坐在衣柜前,再次点燃了引线。
一连射中几个马贼,元佑眼眸渐深,似有肆杀的焰火在体内苏醒,他拔开削铁如泥的佩刀,毫不顾及地将一个个冲过来的马贼斩于刀下。
他一个也没有杀死,却让他们更为痛苦,“注意,留活口。”
轻缈一句话后,钢刀闪过,溅出一泓鲜血。
透过细缝,殊丽仿若看到了刚从沙场回来的辰王陈述白,宫变那日,他一身银铠,托着钢刀走进内廷,掐住前太子的脖子,将人高举起来。
眼下,元佑正举着一个马贼头目,站在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中,与彼时的场景重合。
只不过,陈述白没有伤及前太子,而元佑将马贼狠狠掷在地上。
这时,窗外响起了马蹄声,想必是临城前来增援的官兵......
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