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村长家的院门刚一打开, 郝娴就愣在了原地。
不仅院落中的摆设与自己当初生活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眼前的男人,都跟记忆中的郝良才极为相似。
但很快, 郝娴便反应过来面前这位跟郝村长还是有些不同的, 比原主爹年轻,也比原主爹魁梧些许。
最不像的是那双眼睛,许是因为原主傻了多年,郝良才总是木讷而略带愁苦的,面前的男人, 目光坚毅,似是燃着团火, 比寻常的庄稼人更有几分气势。
沧澜界凡间村落中的村长, 大多都是世袭制。
眼前这男人若是郝良才或弟弟郝金宝的后代, 长得相似也很正常。
于是郝娴清了清嗓子, 再次开口:“打扰了,村长。”
她才发现自己忘了打听如今河西村村长的姓氏, 虽大概率也姓郝,但她还是谨慎的避了过去。
“小子是儒门弟子,惭愧与道法一道无甚天赋,前些日回上河村学堂探望师长的时候, 听说河西村想办个私塾,便斗胆过来一试, 这是我的路引……”
郝娴用了上午才用过的相同的法子,盯着新村长的眼睛,将这段并不禁得起推敲的借口讲与对方。
言毕, 递过去帖子, 郝娴却觉得心中不甚踏实。
对方的眼睛太亮了, 又太清明,仿佛完全无法被自己引导诱·惑一般,瞧的郝娴直发慌,甚至忍不住想要先偏过视线避开对方的眼眸。
“我……”
新村长一直没说话,郝娴却像撒谎被抓包的小孩儿,本能想要找个借口解释自己愚蠢的行为,可刚开了个头,对方便抖着手翻开了路引。
“贾娴是吧,听上去倒是个温婉的名字。”
这话明明是句再寻常不过的客套,从对方口中吐出,郝娴却总觉得有几分讥讽。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支支吾吾回了个‘嗯’。
好在新村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怀疑,路引只有几页,对方却翻得很慢,很仔细。
郝娴也只好赔他站在门口,说了这长时间的话,对方也没有唤她进去坐坐的意思。
终于,在郝娴已经有些无聊的将目光扫向旁处,新村长才再次开口。
“可选好位置了?”
“啊?”
郝娴回神,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何事。
“还没,小子对河西村不甚了解,不知哪里有合适开办私塾的房舍,劳烦村长给建议一二。”
见对方皱眉,郝娴又忙补充。
“没有现成的房舍也不碍事,小子还有些余钱,也有几分力气,只要有地,现盖也是成的。”
新村长将帖子递还给郝娴,又抖着手,掏出旱烟来点上狠狠抽了一口。
这个动作,让郝娴再次想到了郝良才。
“嗯。”
他点点头。
“进来吧,进来吃口饭,我带你去看地方。”
郝娴忙不迭摆手。
“不劳烦村长大人,这都什么时辰了,早吃过了的,您若有事您先忙,小子闲的很,等着您就是。”
说完又乖巧的补充:“可需要我帮什么忙?莫瞧我瘦,有把子好力气呢!”
这句话终于引得村长脸上淡淡浮出个笑影,他第一次认真的,从头到尾将郝娴打量了一遍,目光似有些遥远,又有些复杂。
郝娴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目光不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但也不像是看一个熟悉的人,奇怪的很,就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让对方足够感慨的背影。
但就在郝娴要仔细品味这份古怪到底源于何处时,村长却忽的敞开大门,语气强硬的表达着自己的热情。
“进来吧,吃口饭,农家人,没有见客不留饭的道理。”
在郝娴又要推脱之前,他强硬的磕了磕烟管,火星子掉在地上点燃了一截枯草,发出‘刺啦’一声爆响。
“便是不饿,也多少吃几口,我的米很香。”
如此这般,再推拒不免显得有失礼貌,郝娴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谢过对方的美意。
“好,您千万少盛一些,小子真的将将在上河村吃过午饭。”
郝娴跟村长进了堂屋,打眼一扫,古怪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光是院子里陈设没变就算了,屋子里,竟然也同自己当年在的时候有八九分相似,只不过新旧有些差别罢了,而剩下的那一两分,还是因为郝娴记忆中的具体位置已经模糊,无法确定其先前的模样。
就算新村长是郝良才后代,就算是从小便生活在同一间屋子里,每个人的审美、生活习惯、癖好也总该有些不同。
可像如今这样,过了二百余年,几代人都没有改变,几乎是重复着先辈的生活,在让人觉得奇怪的同时,更多的却是一种压抑和窒息。
郝娴坐的浑身别扭,奈何这院里、这屋里都没有旁人,让她连个说话转移注意力的办法都没有。
而村长煮饭的动作也太慢了些,郝娴等了足有近一个时辰,对方才端着碗进屋。
郝娴伸头一瞧,竟然就是碗普普通通,单单纯纯的大米饭。
“吃吧,这可是好东西,你以前吃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