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拎了整场群英会的龙纹宝剑, 终于碎在了十进五的决斗擂台。
观众们有些惊讶的捂住了嘴巴,有些焦急的在本子上计算玄机楼的整场分数,交头接耳议论玄机楼会不会意外爆冷, 提前送出四大仙门的宝座。
嘈杂之声响彻赛场,裴飞尘焦急身影若隐若现,作为玄机楼仅存的硕果, 为了挽救宗门,不让玄机楼跌出前四。
在所有观众期待的目光中,在对手警惕的视线里,裴霁擦掉冷汗,咬牙掏出了自己一直挂在腰间, 却从不曾取出的真·本命法宝。
这样宝贝, 不仅广衡没见过,观众没见过,便是玄机楼本宗弟子, 有幸一见的也非常屈指可数。
但郝娴, 她见过!在几十年前就见过!
当一张张画有各式图案的长方形硬纸卡高高低低浮与半空,将断云门弟子团团围住之际,郝娴险些喊出那句深埋在记忆中的经典台词。
——库洛里多创造的库洛牌啊, 请你舍弃旧形象, 重新改变,以你的新主人小樱之名命令你……解除封印!
广衡扭头:“你说什么呢?”
郝娴:“不好意思, 有感而发, 情难自禁, 脱口而出……呸呸呸!”
不再理广衡, 她小跑着穿过人群冲到裴霁小师兄杜兴泽旁边:“兴泽啊, 裴霁这本命法宝是什么时候开始用的啊?”
杜兴泽是玄机楼主峰大管家, 也是为数不多见过裴霁本命法宝的人,他想了想说。
“从小就带着呢吧?反正回宗门的时候就有,只是宝贝的很,从不拿出来,后来我们掌门说那东西上面带着天道之力,就同意他蕴养起来了,不过这么些年都没见他用过。”
郝娴想呐喊。
带着的是天道之力吗?那是我对童年所犯罪孽的忏悔之力啊!!
郝娴万万没想到,自己几乎一进宗门就忘了的童年伙伴,竟然一直单方面默默坚守着他们的友情。
更没想到,自己幼时对二狗的算命学启蒙竟有如此深远的影响,以至于让他把一副纸糊的卡牌当做本命法宝蕴养。
儿时画面历历在目,孩童二狗与台上裴霁身影交叠,郝娴的良心上瞬间插上了一万柄谴责的尖刀。
她仿佛隔着几十年遥远时光,看到了一个刚回到宗门,在掌门父亲面前昂着头,推掉无数阵盘龟壳铜钱,只抱着挚友所送塔罗不肯松手的单纯少年。
而自己,却把对方的礼物玉佩,早早‘献祭’给了系统。
怀着悔恨、内疚与感动交织的复杂心情,郝娴僵硬扭头,将视线转回擂台。
此时,沧澜界卡牌大师李小狼,已经将对手困在了由五十六张塔罗牌小牌构成的结界里。
断云门弟子就像被困在牢笼里的小白鼠,无论怎么用剑气击打,放大的卡牌都只会顺着它攻击的力道转几个圈,然后又恢复原样,变成一块无坚不摧的花式薄砖。
而另外十二张大牌,也称大阿尔卡纳牌,则高悬于裴霁面前的天空。
裴霁当然不会念出郝娴记忆中的动漫台词,他只是多次挥动着双臂,结了一个重复却很古怪的手印。
杜兴泽语气感慨:“裴师弟很少使用自己的本命法宝,这么多年,我一直未能参透这手印之意。”
郝娴目中含泪:“洗牌。”
这手法还是自己教给他的,默念心中所想,顺时针旋转三圈将牌打散。
杜兴泽‘啊’了一声,刚要追问,便见裴霁竟在对战时闭上了双眼,口中开始低吟。
郝娴也闭着眼睛抹了把脸:“风、火、水、土。”
杜兴泽耳朵听着郝娴,眼睛看着裴霁,一对口型,一样!
“妈呀,大师姐,你真是神了!”
玄机楼未解之谜,竟然让外宗弟子给猜出来了:“你怎么知道的啊?这是什么意思啊?”
郝娴忽略了前一个问题。
“这是在召集四元素,呼唤牌灵。”
“牌灵?那副东西里还还真的有灵?”
杜兴泽又‘啊’:“那怎么是四元素?五行缺一门啊!风是哪来的,金、木又去哪了?”
郝娴还没想明白该怎么解释东西方玄学文化的差异,裴霁已经做到了东西结合融会贯通。
只见他两手一手,十二张混乱无序的卡牌便都背面朝他摞在一起,又伸手一抹,便向右展开排成整齐横排,再一点,一张牌就从其中飞了出来。
郝娴跟着他的动作,回忆自己上辈子花五六千块钱学的基础塔罗。
“整牌……列牌阵……抽牌……好的,倒吊人。”
杜兴泽:“倒吊人?”
郝娴木着声回他:“有牺牲、奉献之意,不用看了,这把你家阿霁应该是稳了。”
亲眼目睹沧澜天之骄子化身塔罗版木之本樱,郝娴内心震感太过强烈,她像幽魂一般徐徐转身,向自家合欢弟子所在人群走去。
而身后,获胜的裴霁在台上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想当初,当他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份回到宗门,才发现郝娴教给自己的算命方法连村口瞎子都不如,至少后者还有一丁点的理论基础,塔罗却翻遍典籍都找不到半个字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