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芙才隐约察觉到脚踝处,有微微的刺痛感。
冲掉泡沫,她俯身查看,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破了个口子。
想来应该是方才不小心踩进水坑时划的。
她轻皱起眉,有些娇气,脑海里忽然闪过陈忌今晚买了却没拿走的东西。
几双女士白袜,碘伏和创可贴。
另一边,陈忌一进到卧室,便懒洋洋往床上一躺。
手臂压在额前,面无表情闭上眼。
几分钟后,鬼使神差的,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折成小份的文件。
他随手将资料展开,对着上头周芙的两寸证件照,睨了许久。
而后又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什么毛病,烦躁地将几张资料揉掉,丢到床边地上。
须臾,少年沉着脸,下了床,走到桌边,将那地上的纸团捡回起来。
重新弄平整之后,夹进手绘本,扔进了抽屉。
随手从桌上摸了包烟便出了卧室。
经过走廊时,水声伴随着柔和优雅的钢琴曲,从洗手间那头传来。
脚步不自觉停了下来,他自诩没有任何高雅的艺术细胞,可就是莫名其妙地,听完了整首曲子。
也没察觉水声是什么时候停的,等再抬眸时,小姑娘穿着宽松的吊带棉质睡裙,抱着刚换下来的衣服,正正撞入他眼中。
小细胳膊小细|腿,白嫩娇气,眼神还是懵的。
陈忌:“……”
少年一声没吭,头也没回径直下了一楼。
一连抽了三支烟,才堪堪将那犯病的心跳压了下去。
手机忽地震了震,电话接通时,对面传来兄弟陆明舶的声音:“忌哥,完事了吗?来喝酒啊。”
陈忌下意识往二楼尽头的小窗看去,见灯灭了,收回眼神出了家门。
喝酒的地方在网吧不远处一个小四合院里。
开了十多年,岛内的人都熟悉。
见陈忌来了,笑着打了声招呼,里头陆明舶闻声看出来,冲他招手:“忌哥,这儿。”
陈忌懒洋洋往位置上一坐,对面几个小姑娘瞬间红了脸。
陆明舶好奇问道:“哥,刚喊你怎么不来啊?”
陈忌漫不经心点了根烟,语气淡淡:“家里来了只猫,事多,折腾。”
陆明舶正给他倒酒,随口一句:“那现在没事了?”
陈忌:“猫睡了。”
陆明舶笑着举杯:“那今晚别回去了,不醉不归。”
这话音刚落,陈忌忽地想起临出门前,奶奶苏秀清嘱咐他,让他明早带着周芙一块去学校报道,一时间连酒都喝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店内音乐放得震天响,急促的节奏鼓点,震得陈忌莫名心烦。
对面几个小姑娘打从他一来,便红着脸窃窃私语,此刻互相推着,其中一个披肩发的站了起来,端了盘东西送到陈忌面前,嗓音娇得腻人:“忌哥,刚烤好的。”
陈忌耳边忽地闪过周芙那脆生生的一句“陈忌”,相比之下,眼前这位着实惹人厌。
他懒得伸手,直接无视,不耐烦地冲身旁陆明舶问了句:“这什么破歌?”
“啊?”陆明舶被音乐震得听不太清,不自觉便扯着喉咙问,“哥你说什么?这歌多带感啊,蹦迪都听这个。”
陈忌眉心蹙起:“吵。”
也不知是说这歌,还是说那非要凑到跟前的女的。
陆明舶见状,忙说:“那哥你想听什么,我让老板切!”
少年不自觉想起方才在走廊外,听到的那首洗手间里传来的曲子,冷不丁来了句:“有钢琴曲吗?”
陆明舶:“……?”
陈忌烦躁地闷了一口酒,也觉得自己像是有点什么大病,起身去把账结了之后,招呼没打便直接出了酒馆。
几个女孩见他走了,失望道:“哎,怎么又走了……”
陆明舶也摸不着头脑:“可能……是怕猫又醒了?”
“养猫这么麻烦吗?跟搞对象似的……”
隔天一早要去新学校报道,周芙早早熄了灯,乖乖在床上躺好。
结果大概是有些认床,翻来覆去许久,都没能睡着。
今塘岛的夜晚不似正午那般炎热,海风从窗户灌进来,还带着丝丝凉意。
周芙安静地躺着,满脑子却全是一整天下来发生的事。
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将自己送到这个陌生的小镇,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她同北临那边的人联系。
不明白为什么晚上洗完澡,忍不住往母亲那边打去电话时,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她越想就越睡不着。
夜色渐深,四周一片漆黑,奶奶的卧室在一楼,陈忌方才出门了,整个二层,只剩下她一个人。
小姑娘裹在薄毯中,睨着被夜风吹动的窗帘,都觉得十分骇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窸窸窣窣起了声响。
周芙心跳飞快,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恐怖片画面,害怕得将自己整个人蒙起来,咬着手不敢出声。
黑暗中,听觉无限放大。
她隐约感觉到隔壁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后脚步声有一下没一下,朝着自己卧室的方向慢慢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