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城内的豪绅们半是自愿半是被迫的上了城楼时,黄义军要夺城的消息已经迅速在城中传开,街头巷尾尽是一片骚乱。
“那黄义军残暴嗜杀毫无人性,听说前几日他们才屠了一个村子,全村无一活口,那惨状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啊!”
“可不是吗,那日的大火黑烟滚滚隔着老远我都瞧见了,要是让这群歹人进了城来,那我们岂不是要步了后尘吗?!不能开门,绝对不能开门!”
“小小乱军抢掠村镇还行,竟敢大言不惭要夺咱们安州,简直异想天开不自量力!”
“就是,一帮子土匪流盗也配称之为军?简直笑话!莫说一个时辰开门,就是一天十天,十年也不会主动迎他们进来!”
“那城外的流民怎么办,知州不会要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吧?若是开门时被黄义军趁机冲进来那咱们岂不是遭殃了?!”
“可若是不管,那些流民定会被黄义军杀之泄愤,那也是--”良民百姓啊,
说话之人话还未尽便猛然感觉周身一寒,随即便见周遭百姓都正用阴沉的目光看着自己,在数道无声压迫之下,他那句一时怜悯之言便再没有说下去。
方善安穿一身月白锦缎广袖长衫混在城中豪绅身后上了城楼,一片惊呼噪杂声中,城下已逼近至五里乌泱泱一片服色各异但均系黄巾,看起来声势浩大的黄义军队伍被他一眼扫入眼中,
掩在袖中的双手猛然攥紧,温和的眉眼倏然锋利,
而此时,已等得不耐烦的黄义军正狂妄的叫嚣着,“安州知州听着!一个时辰将至,老老实实将城门打开恭恭敬敬将黄义军迎入城中,可饶你们不死!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前日那几十里外全无活口的村子,就是你们城中今日!”
“我们首领耐心有限,再不打开城门,就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我们黄义军狠辣手段!”
“一帮只敢躲在城里的缩头乌龟根本没必要给他们时间,首领咱也别等了,直接攻进去得了!”
“哈哈哈缩头乌龟们,再不开门老子可就先拿这些流民喂刀啦!”
上万人挑衅鄙薄的轰然大笑如同一巨大的巴掌狠狠扇在城楼众人黑沉难堪的脸上,甚至连面临围城的慌乱都被愤怒压了下去。
“猖狂!简直太猖狂了!边将军您一定不能让这群乱军肆虐安州城,最好将他们一举歼灭!”
“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大言不惭,口无遮拦欺人太甚!一定要不能让他们得逞,得叫他们知道我们安州城不是谁都能觊觎的!”
“边将军您还等什么,咱们安州城兵强马壮还能叫这些宵小羞辱吗?!”
等什么?
边也的目光未与众人一般愤慨的怒视城下乱军,而是站在城垛垂眸看着被关在城门外绝望大哭的流民身上,
一旦双方交手,最先遭殃的必然是这些被乱军堵困在城下,无处可去无处可逃的无辜百姓!
握着腰刀的手猛然加重,若是军权在他之手,若是忠于他的手下再多些,若是士兵能将护卫家国之任比钱财功名看得再重些,
他怎会能让这些国之子民露于险境!
“城楼乃军防重地,诸位既已看过,就快快离去,刀枪剑雨可不长眼!”
浑厚冷厉的嗓音响起,顿时让嗡嗡不绝的交头怒骂乍然停止,也让本就想从此危险之地离开,将性命看得高于一切的豪绅们如蒙大赦,
无人在乎他的神情凝重语气不善,也无人在意他会否在守城中受伤丧命,更无人在乎城外哭声震天的流民,只要确定他会守着城门护得他们太平安稳就一切都好。
不消片刻,一群与城楼上面容黝黑着轻甲兵服大相迥异,身着锦衣华服面无沧色养尊处优的老少便争先恐后离开不见。
“开门啊求求各位大人军爷开开门让我们进去,哪怕是等过后再将我们撵出来也行啊,请救救我们吧!”
“苍天呐你开开眼吧,救救我们老百姓吧,给我们条活路吧啊!”
“开门开门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快开门快开门啊!”
“我们也是大濛的子民啊求求你们开开门吧军爷!我千辛万苦死里逃生来到安州,不想死在这里啊呜呜呜,”
城门外叫嚣不停,城门下悲嚎不止,而城门之上,却除了风声猎猎,一片肃静。
片刻后,浑厚严冷的嗓音沉声响起,
“还有多久,”
“回将军,离乱军攻城还有一刻钟。”
一刻钟,
边也看向心腹正欲说话,便先被一道急奔而来的脚步声打断。
“报!禀将军,知州大人有令要您尽快击退乱军,还城中百姓一片安定!”
“保家卫国自是我等军人应尽之责,回去告诉知州,本将军自会定夺。”
“是,属下领命!”
“刘大同,”
站在他身后扶刀立着的褐面男子立时跨前拜道:“属下在,请将军吩咐!”
边也抬手托他起身,布满粗粝厚茧的手却未从他臂上离开,“你立刻带人下去将流民引离战场,一刻钟内,务必完成任务!”
刘大同猛地抬头,“将军!可知州大人--”
他话未说完便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