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药公匆忙离去的背影,顾绾绾噌得一下,从床上板起身来。她顾不上穿鞋,着急忙慌地跟在药公的身后。
皑皑白雪覆盖着山崖,偶有几只白鹤纷飞。地面数不清的弟子,现在正辛苦地举着剑,正老老实实地往下劈砍,重复着这已联系过千百次的动作。
纵使狂风吹得难以视物,他们不为所动,依旧挥舞着手中剑。
忽得一阵黑影闪过,叫本就摇摇欲坠的树枝终于不堪重负,被压断了。在狂风的裹挟下,和着雪重重坠落在白裙女子的面前。
司缕挥剑的手不见停顿,她甚至没有抬眼,而是依旧专注地练剑。
这个动静显然惊动了其他弟子,虽然大多数都淡淡一眼后,就又做自己的事情。但到底有练不太进去的弟子,看着司缕面前的树枝,早已酸软的手腕不再用力挥剑,而是微微下垂,还趁着这个当口,小声地问身边人。
“刚刚是不是有个人飞了过去啊?”
身边的弟子无动于衷,根本不打算理这人,依旧一板一眼地挥剑。
巴鸦看左边的人不理他,便又转过头去,问右边的人:“刚刚……”
这次话都还没有说完,突然只见剑气众横,霸道又极富攻击力的剑气击在他的手上,叫他的剑从手中脱落,直直地插入堆满积雪的地面。
“练功时间,你在做什么?”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来,巴鸦这才想起来,这次带队的人可是最一丝不苟的惊鸣仙子。
她眼里容不得丝毫错误,凡事都要尽善尽美。严于律己,却不宽于待人。
可她却不知道,并非人人都有她的天赋,生而有剑骨,修炼于她而言,不过是饮水休憩,再轻松不过。
她只知道,那些如此“轻松”的事情,这些愚蠢的师兄弟们,却需要联系千万次。
鸿鹄眼中,焉有燕雀?
巴鸦不敢与她争辩,只能微微弯下腰去,想要把地上的剑捡起来。
谁知就在他弯腰的瞬间,剑气打在他的膝盖处。刺痛从他膝窝处传来,巴鸦只觉得一个踉跄,手从剑柄上划过,狼狈地按在地面上,从远处看起来,竟然像是跪在司缕面前。
偏司缕看都不看巴鸦一眼,又仰着下巴,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用鼻子出气,“若不是巴鸿,无上剑渊怎么会收下你这么个废物?”
按在冰雪上的手停顿许久,体温将冰雪融化,却又因为狂风肆掠,叫那被冻得通红的手,被掺着泥土的雪掩盖。
巴鸦听着那熟悉的名字,久久得沉默下去。
自己能入无上剑渊,确实是因为巴鸿
——因为他那百年难遇的天才哥哥。
或许天才总是需要人衬托,毕竟花朵离了绿叶,那便不那么娇艳。
而天才失去了蠢货对比,或许就会黯然失色吧。
好在一直被用来对比的蠢货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兄弟。
若说司缕是天纵奇才,剑谱心法过目不忘。那他哥哥巴鸿,便罕见的天才,虽不及司缕,也能在半日时间,功法进步飞速。而其余师兄弟,便是聪颖之人,深入专研,也能学得个七七/八八。
只有巴鸦,一招练了一个月、一年、五年,也没有丝毫进展。
他手上起了厚厚的茧。
这茧若是在师兄弟的手上,那就是他们勤奋的证明。可若是在他的手上,那就只会告诉别人,他究竟有多么朽木不可雕。
就连他父亲,将鸿鹄之志赠予巴鸿,而把鸦雀之名,冠在他的头上……
雪下的手掌紧握,巨大的不甘将巴鸦吞没。可不过片刻,巴鸦又浅浅笑开来。
这一幕已经发生过太多次……没必要愤怒,没必要不甘……因为愤怒和不甘,改变不了什么。
或许,他这一辈子只能碌碌无为,无法求仙问道,窥破天机吧?
巴鸦浅浅地笑着,似乎对发生的一切混不在意。那些话对他来说,早就不疼不痒,不能伤他分毫。
却不知道,他的笑容看起来多么苦涩。
他的不甘被风吹散,发丝也被风吹乱,遮住了巴鸦眼前的景物,那浓密的发丝遮掩下,巴鸦没有看见,那来自于师兄弟们,带着可惜的视线。
他们都知道,巴鸦比谁都努力。
可偏偏,没有练剑的天赋。
甚至于他们也有指点过对方,偏偏巴鸦在其他方面一点就通,在面对练剑的时候,就一窍不通。
或许他是真的不适合练剑吧。
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或许是风声,也或许不是。
都在这茫茫大雪中,难以寻觅。
场景似乎被定格,像是被水汽氤氲的水墨画,朦朦胧胧,看不分明。在墨色和雪色之中,突然一道艳丽的嫣红,以不可阻挡之势,从天际坠落,飘飘荡荡地落入地面中,带着雪花纷飞,晃动着插在地面上的宝剑穗子。
顾绾绾被摔得七荤八素,心里还不忘吐槽。
那仙鹤当真小气,不过是搭个顺风车它都不情愿。竟然还把她驮到半空后,又一个翻身,把她从半空甩了下来。
好在自己现在是个修真之人,皮糙肉厚。从半空摔下来,也不过是脑袋晕了些,身上居然不怎么痛。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