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东西就送到顾馨之的庄子上。
她看看桌上的点心匣子,茫然:“什么?”
来人是长松,他有些拘谨, 重复说了遍。
顾馨之:“……”这是调侃她呢?这么点小事, 至于特地送一堆点心过来吗?真把她当小孩儿哄呢?
她好气又好笑, “知道了,替我多谢你们家主子——等等,来都来了, 带点东西回去吧。”
随即让人抓了两只鸡、一篓鸡蛋、一篮子新鲜春菜, 给长松带了回去。
住在庄子就是这点好,随便抓点就能当礼儿。
等长松离开, 她好奇地摸开点心匣子。
徐叔候在旁边等着禀事呢,见状笑呵呵:“这是桂花楼的点心,出了名的贵, 肯定也好吃。谢大人有心了。”
顾馨之摸了摸匣子上精美的雕纹,再看一匣才那么几块的精致点心, 咋舌:“贵是贵在匣子了吧?”
徐叔莞尔:“谁知道呢。”
顾馨之挑挑拣拣,摸了块点心塞嘴里。
甜丝丝, 确实好吃。
“你们也试试。这么多匣呢。”
徐叔等人都已然习惯她的处事方式,跟着一起吃。
自然都是赞不绝口。
顾馨之更是连吃了四块才停下, 喝了口茶后, 她问:“有人选了吗?”
“诶,”徐叔忙咽下糕点, 恭敬答道, “奴才看着张三、李四两家不错。这两家的媳妇胆子大,嘴巴能说,干活也利索, 张家的姑娘今年十四,带一带,明年也能干活,李家的小子八岁,一起住着也不碍事,跑个腿拿个东西也使得。”
八岁、十四岁……害,总有种雇佣童工的错觉。不过,在布坊跑个腿,也还算轻省吧?
顾馨之汗颜。
他们是在挑选铺子的工作人员,妇人接待客人,男人守着铺子,选夫妻过去比较合适,有小孩的,也不能让人扔下了。
因此她想了想,便点头了:“成,就这两家吧,小孩别安排太多事情,累坏了就不好。”
徐叔微笑:“姑娘心善,跑个腿说说话什么的,能累到哪儿去呢。”他又道,“那李大钱他们如何安排?”
“李大钱跟着我,他嘴巴利索,以后跑腿送礼的工作,都交给他。其余两个,你看着安排。”
“是。”
这事便算定下了。
顾馨之接着开始愁薯莨。湖州晃了两天,只看到布料,没问到薯莨。她心里挂念许氏,也不想忤了谢慎礼的好意,只得让云来的管事帮忙留意,便回来了。
如今她手里的薯莨已经用完,熬出来的莨水暂时够应付这一批试水布料,但她不可能只做一次,总得多备点。
倘若短时间门内找不到更多的,那她得想想别的产品,总得把销路打开。
再者,病了一场,她愈发觉得在庄子住太偏了,势必得在京里买套宅子。
关键是钱不够……
京城寸土寸金,她这段日子除了卖了批毛巾,余下的,得进货、得生活,已经够紧巴了。
还是得先把铺子开起来。
越想越头大,顾馨之索性不想了,爬起来去看许氏那边的工作。
……
又过了两日。
绸坯经过数次煮绸、晒莨,今日要过泥了。
她刚搬回庄子时,已经让人开始挖河泥,加上挖沟渠时引进来的河泥,攒到现在已经颇为可观。
看完账、将各种琐事安排妥当,她戴上斗笠,麻溜赶往河边。
那厢,许氏已经带着人往布料上糊泥了。
顾馨之远远看着,多了几分肉的许氏笑容灿烂,穿着旧布衫裙,跟着婆子媳妇子们一起往绸坯上糊泥,半点没有初见时的苦相。
看来这些活儿交给她是对的。
许氏性子软,但做事细致、耐心又负责,晒莨的时候顾馨之便发现了。
以前她带徒弟,好多细节、要点,需要反复叮嘱和提醒,但许氏却不用,她记不住她会拿笔记下来,不确定就反复询问,确保每一件事情都不出差错。几次下来,顾馨之后面就把晒莨工作全交给她,反倒让她精气神更好。
也算是意外之喜。
不过到了新环节,她还是得盯着。
众人看到她,纷纷起身打招呼。
顾馨之摆手:“不必多礼,都忙去吧。”快步走到许氏身边,“娘,这会儿晒着呢,你怎么不戴个斗笠?”
许氏笑呵呵:“不碍事……你快看看,糊成这样可以吗?”
如今才刚巳时,太阳确实不算晒。顾馨之便不再多话。
拽起裙摆随意打了个结,她蹲下来,抹开绸坯上的泥,仔细打量。
其余人等紧张地看着她。
顾馨之微微皱眉:“不够均匀,这里厚,这里又露了点。”她强调,“厚薄无所谓,必须都覆盖了,不能有漏出来的地方。”
“是。”
许氏也紧张:“诶,咱从头再检查一遍。”
顾馨之点头:“走,我也一起去。”
糊泥、摸匀、摊晒半个时辰、再去河里清洗掉泥巴,最后铺在河岸边晾晒。几块绸坯轮流折腾完,已经过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