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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振刚,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在巷子里出现了。
只是隔了好几年光阴,依旧会作为反面教材从老人嘴里悠悠叹出来:“那个谁,真的造孽啊……”
年轻那会儿他在国企工作, 皮相一等一的好,穿一身制服, 高大健壮,和刘诗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结婚, 谁看了都觉得般配, 没几年就生了楚弦。
接下来就是电视剧里司空见惯的狗血剧情,罪魁祸首的赌鬼爹, 好巧不巧配上个懦弱的妈, 连离婚这最后一条能脱身的路也被堵死, 打怀孕老婆的过程中被儿子砸的头破血流,算他运气好留了一命,一睁开眼就惦记着把楚弦丢少管所去, 别人怎么劝都不行。
虽然表面上那副暴跳如雷的模样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犯,但大概更本质的原因是他真的怕了。
“这东西还敢回来?当年不是跑的比谁都快吗?”郑轩皱紧眉,他一般不用这么严重的词, “现在在哪?”
“好像住在街尾那边。”姜梅的口气也没多好。街尾那儿是廉租屋最多的地方,鱼龙混杂, 什么人都有, 很多刚来务工的流动人口和无所事事的小混混都喜欢往那儿挤, 拥挤又混乱。
看来张振刚这几年过的一点也不好。甚至很差,他多要面子一个人啊, 表面功夫做的多好, 打老婆都惦记着关着门打, 现在住在那的筒子楼里可难受了吧,多半也是过不下去了才回来的。
六点多,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了,梁又木开门进来,见二人神情凝重,还以为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了?”
“楚弦送你回来的?”郑轩问,“他没事吧。”
“我自己回来的。”合作项目结束了,晚上就庆功宴,各回各公司,以后没得车蹭,梁又木把包和钥匙放下。今天楚弦一直情绪不大高涨的样子,她还以为是昨晚没睡好,莫名道:“为什么这么问?”
姜梅:“张振刚回来了。”
梁又木的神情一下子变的有点冷。
之前张振刚还跟他们当邻居的时候,就已经有点甩手掌柜的雏形了,麻将馆一坐就是到凌晨,烟一包一包抽,输红眼的时候谁去叫他回家谁就是他仇人。刘诗没有工作,要么去姐妹家聊天,话题永远围绕着哭诉自己看走了眼选这么个男人,要么就在美容院,楚弦放学回家基本吃不上什么热乎东西,有时候倒霉了还被锁门外。
有的人就这样,好事儿一件不干,给人添堵倒是源源不断。
梁又木都当他死了,现在又回来,想干什么?
她难掩厌恶地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郑轩神情挺严肃,突然一问:“楚弦没跟你提?”
梁又木往窗外看了眼,对门一片漆黑,想,他会提才怪,嘴比什么都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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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清吧。
项目圆满结束,许巍请客庆功,选了这么个高消费的清吧,热闹,但不吵,灯光朦胧,人拢在黄昏下,都柔和不少。
楚弦倚在卡座角落里,被照的有点眼疼,把帽沿一拉,继续听电话那头袁莎莎嚷嚷:“他正找人打听你俩住哪呢。估计是觉得这么多年了你肯定不住原来的地方了,你知道吧,楚弦,我都不担心他要干什么,等会儿找到你公司那边去,就真的……”
“没事。”帽沿下消薄的唇角一动,他语调还是懒懒的,嗓子有点涩,“由他去。”
丢脸倒没什么,他还怕丢脸么,张振刚真敢来找他,算胆子大。
楚弦没觉得这是什么需要如临大敌的事。顶天了就是烦躁。就跟癞□□跳脚背上一样,没多少杀伤力,就是单纯犯恶心。
旁边有个陌生人观察了半天,试探着走过来,“一个人?加个微信?”
“抱歉。”楚弦把电话挂了,深吸口气,“在等女朋友。”
梁又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角落里他困意弥漫的样子。脸被帽沿遮了大半,只露出下半张清俊的轮廓,鼻梁骨挺拔,灯光下覆出片阴影,嘴唇颜色很淡,冷淡地抿着。
她走近的时候,莫名冒出个想法。
看起来好软。
“来了?”还差一步距离,楚弦开口,“这么晚。”
梁又木把裙摆挽着,坐他旁边:“在等谁?”
明知故问,楚弦啧声,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还能等谁?”
两人昨天跟敞开天窗说亮话也差不多了,最多梁又木担心他太应激,给戴了个小遮阳帽,彼此都心照不宣。
楚弦还想等会儿,也知道自己拖不久,梁又木知道他想拖,他也知道梁又木知道,同时两个人也都知道拖是拖不了多久的,现在就处于这么个微妙的状态中。
如果比喻成象棋,大概梁又木的兵离楚弦的将也就差那么一步了。
两人坐在这么个安静的角落里,相似气息交融,梁又木转头看他,楚弦没动。
她轻声道:“帽子拿下来。”
楚弦凸起的喉结一动,哑道:“不想。”
他是真不想。
待一块儿等会又开始了,他没那大心脏,经不起玩。
他这么漫无目的地想着呢,耳垂突然被一只手捏住揉